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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竹,孕育在大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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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孕育大巴山</p><p> 我是父母的二女儿。孕育我时母亲徐淑芳在陕南大巴山区高滩坡上劳动,父亲毛高田正在中国人民大学读研究生回大巴山来休寒假。<br>  爸爸的家在高滩镇子上,那是一个面街的倾斜的竹楼,街对面延伸出去的房子悬在任河上,整个形成一种歇山式。那重重叠叠的石头房与竹木房,房顶上统统款款叠放着巴山青石板,如同片片鱼鳞一般。那些房子里面却是透光透雨透风的。那透过石板房顶的光影丝丝缕缕,在地上的投影似流动的竹影变幻莫测……<br>  母亲没有什么文化,可是却将这么一句诗歪歪斜斜地写在窗纸上:“何当共剪西窗竹(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不知是有意无意,“烛”被写成了“竹”。<br>  妈妈的字幼拙、古朴,看着反而十分好看,像是一幅好画。<br>  渐渐地.母亲为我在她腹中越来越强烈的生命律动感到隐隐的欣喜,就请大巴山名医给自己号脉。<br>  这位大巴山区的名医也被母亲腹中那格外的生命律动给惊住了:那从混沌中隐隐传递出来的是一个小小胚芽的生命律动吗?那——团缠绵里那一包缱绻中深藏着怎样的躁动与不安?那是血脉中激情流转!似乎这小小的芽儿在母亲的血液中放牧着一群狮子骢。名医恍惚听到了那风的呼啸声马的嘶鸣声,看到了辽阔的草原飞扬的尘土,便操着四川味的陕南话说:“那硬是一个挖干圪斗的呀!”(挖大树根的!意思是怀了一个男孩子?)名医推算了一会儿说:“这个娃子命里马星追随!那硬是不是一个一般的人而是一个西岳恒星呀!”据说这位名医给大巴山方圆百里的人号脉从来没有号错过,推八卦也相当有名。<br>  我父亲小时曾有一位算命瞎子给毛家三兄弟判词:“云梦泽里有,高滩河里无,一梦二幻三远行,只见来生果。”直到我大伯客死二伯屈死二伯儿子显赫乡里,我的那个在。人民大学专攻马列主义哲学自称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的父亲也不得不感叹万分。<br>  对于这个远近闻名的人的推算母亲深信不疑。母亲十分高兴:第一胎是一个女娃子,这第二胎正想要一个男娃子。<br>生命的河<br> 每一个人的生命中可能都有一条河。而我的生命的河可以说是汉水,更准确地说是任河。<br>  妈妈怀着我时,常常对着任河唱山歌,在任河中捶衣服。<br>  任河由陕人川,发源于陕西镇巴与四川城口、巫溪交界的大燕山。它从大巴山中横过,接大巴山纵横交错的山溪水,在紫阳县汇入汉水。<br>  任河古名五谷:“五谷,谷道南边出巴獠,有盐井,食之令人瘿疾”(《水经注》载)。据说与真实情况相符。<br>  我们家那一带统称大巴山区。但严格地说,任河以东称大巴山,以西称米仓山。而我们高滩镇上的家是在任河西岸,属于大巴山脉。现在我爷爷的坟是在米仓山上,而奶奶的坟是在大巴山上。<br>为什么同生存而不同埋葬,这是——个谜。<br>  任河,是汉水的重要支流。其实这一支流比宁强县的那一正源大得多,尤其在洪水期。所以我一直觉得任河才‘当是真正的汉水发源河,大巴山才是汉水真正的故乡。<br>  任河看了不深,其实很深。任河里面的“雨花石”如同妖怪折射出万道石光水光灵光。任河里的水如同会说话的水晶咕咕嘟嘟吐出更多更大的水晶。<br>  妈妈的娘家须沿了任河溯流而上,再沿了任河的支流渔溪河溯流而上。妈妈娘家的村子是坐落于入巴山深处的白鹤村。爸爸上学走后,妈妈<br>过一段时间就回到娘家住。<br>  那是山坳中,由一些古屋构成一个半合的孤独院落。院子前面是一条从山顶层层跌落下来的溪水。那是渔溪河的支流。<br>  人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大巴山的水真是令人心旷神怡。<br>  妈妈说她有了我之后感到股股真气在心中交织涌动,更加喜欢那些山溪水中小小的点水雀儿。那点水雀儿的叫声似被溪水洗过多遍的,是那样清丽婉转。点水雀儿的名子更是令人怦然心动:钓鱼翁、山楂子、红豆子、画眉子……<br>  妈妈说她感到我在她的肚子里伸臂踢腿之后就更愿意在静夜中聆听大巴山的山溪水。那溪水响起的声音很大,溅起的水珠儿从窗缝。儿中打进来,清凉浸润。古屋恍惚沉入很深的水底,沉入远古的风雨之心。<br>  而到了大雨夜,再听那溪水声,叮叮咚咚,越来越大,仿佛那古屋外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晶加工厂。<br>  妈妈说她常感到自己是在大巴山的一个水帘洞中,而感到羊水中的我是在水帘洞中的一个水帘洞中。妈妈说她可以看到我如同一段波浪在流水中忽隐忽现。<br>  父亲说他无限的乡愁之中总有家乡的任河,“竹”一般从我的大巴山中静静地流出。<br>  我国的河流一般都是从北西到南东,而任河这条汉水最大的支流却反其道而流之。或许我们毛家骨子里的逆反正来自于此!或许我们毛家祖祖辈辈的艰辛与坎坷正来自于此!是的!它从南东流向北西穿越巴山后在青荆乡折向北东。这是一条真正的倒淌河!我去过青藏公路上那条举世闻名的倒淌河,它委委曲曲的没有流动的活水,只似是一条季节河,上面一层皱皱巴巴的“水皮”根本没有长流的活水,根本不似是一条真正的河,真是徒有其名!而真正的倒淌河是在毛家流落栖身<br>的紫阳!是在毛家繁衍生息的大巴山中!那里涌动着怎样活的山泉水呀!那是活的激情呀!<br>  这条河是我们毛家的血脉中隐隐现现的河。<br>  “何当共剪西窗竹(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诗句被秋雨烟散着迷迷蒙蒙。<br>一个丑娃儿<br>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又是巴山夜雨时,在高滩镇那个倾斜的小竹楼里堂屋的竹笆围出的“小屋”中,我出生了。风雨中潇湘竹呜噎,佛肚竹哽咽,而我的哭声也格外的响亮。奇怪的是雨停了我的哭声也没了。都以为是一个男娃子,却<br>是一个不带把儿的女娃儿!是名医推算错了?还是指个女娃子以后是一个“挖干圪斗的”?<br>  女娃子就女娃子吧长得却活脱脱一个男娃子:那双眼睛一大一小、一单——双、一高一低,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保持了一个独特的望势,似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深度、不同的高度审视着眼前的一切;那头上没有头发只有一层黄黄的胎绒如顶了一个竹笋壳壳这使得头上反骨隐现,显出一种男娃子都难有的独立性与一种叛逆性;那唇倒是棱角分明,可是却总也是紧紧闭着,似乎是要把生命中的阴柔全压到骨子里,显出一般女娃子根本不可能有过的执拗;那鼻子倒是挺挺的可是却带了一个小小的鹰钩,似乎是在压抑生命的不屈,又似乎在压缩自己生命的水分,又似乎在运用自己的思想与理智的,又似乎在感悟宇宙复杂的信息。那额头高高的似有一个竹笋尖尖儿,看似一天分很高聪明灵气的娃儿。<br>  接生婆不知看出了什么,大巴山的地理位置在八卦中属全坤,这地方硬是养女娃子的好地方!而这娃子哭,窗外秋雨连绵!这娃子不哭,窗外云收雨净!这个女娃子硬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水命!<br>  “法儿说山泉里少了一个何首乌唉!那硬是何首乌现世哎!”接生婆忘不了开个玩笑。<br>  母亲后来给我说起过挖铁路基时起走我家后院山泉中连体何首乌,邻里几个百岁人都相继随风而去的故事。<br>  那一株何首乌硬是如同一对童男童女!那硬是同出一根蒂,头部各有根蒂。男九寸女八寸,各自的头手脚身五官及生殖器跟人那硬是一个样,形态如生。那女何首乌皮肤又白又嫩,头微低,眼睛一大一小一单一双,有两个隆起的乳房,两手合掌;而男何首乌皮肤又黑又粗,表情冷峻,鹰钩儿鼻子,双脚并排,两手置于膝上。<br>  (后来在这个屋子中妈妈又生下我弟弟,当地人又开玩笑说:“法儿说一对唉!那硬是命里带着的!”)<br> 大巴山萦绕着一种浓浓的神秘色彩。不论什么事情,在大巴山人的口中总有说法。<br>  妈妈再望我的目光,这才发现那棕栗色眸子深处显出一种格外的朦胧,恍惚有无限层次。换一个角度看那眸子更是半含深情半含轻愁半含忧郁半含欣喜。那里展现的是怎样一幅水光迷离的渺远意境。这双笼烟锁雾的眸子如同一个秘密机<br>关,将我一个女娃子的真身隐现出来。<br>  为我剪脐带时,那位为母亲号脉的名医从窗前飘乎而过,口中呢呢喃喃:“爱哭莫哭,莫哭爱哭,……”妈妈怔怔地望着名医的背影,猜测不出其中内含。去世的奶奶的眼睛就是哭瞎的。妈妈思绪万千。或许正是因了这,我长大后每当我看电视电影书哭得天昏地暗时,妈妈总会不无忧虑地说:“你莫哭吗!都是假的唉!你奶奶的眼睛就是哭瞎的哟!”<br>  不论怎样,母亲看到自己的美丽加父亲的英俊竟生出这么一个丑娃儿仍是不知所措:“这个背万年时挨千刀的砍脑壳的转世太保!啥门给我投生这么丑个娃儿唉!”母亲没法子,只好将我打扮成一个男孩子。“女大十八变!”母亲聊以自慰,并不忘给我捏鼻梁,我的鼻梁现在这么好看就是妈妈那时给我“捏”出来的。<br>我的小名</p><p>  按照巴山风俗,我的胎盘被埋在我出生的竹笆下面。这里不仅埋着我的胎盘后来还埋进我弟弟的胎盘。或许,为怕我这么丑的丫头再转世我的胎盘被埋得格外的深。那时的我怎可明白我的乡愁也被这样深深地埋在大巴山中。被那个名医<br>言中:“我命里马星追随”、“我是一个西岳恒星”,从生下的那天起就与西部结下了不解之缘。<br>  在“人大”读书的父亲那时已知自己毕业之后要去西部,我没生下时给母亲拍电报:若是男娃叫“平”,若是女娃叫“平”。我出生后妈妈给爸爸拍电报只有几个字:平出生了。“平”:保卫和平?热爱和平?据说孕育我前一年搞过一个什么和平运动。按辈分我父这一辈是“高”字辈;我这一辈当是“明”字辈;我的下辈是“泽”字辈。按我家家谱排当是:“宏大光悠远,高明泽永清”。父亲给我起了几个“明”字辈的大名,可是都没有叫开。<br>  父亲是祈望我这个命里注定要跟他去流浪的孩子在飘泊的旅途中“平平安安”?而这个名字总也是被人们称作“萍”。“萍”,无家可归的飘萍!四处流浪的浮萍!而命运也这么叫我“飘萍”、“浮萍”。<br>  我的出生寄托着爸爸怎样的情感!<br>  我是爸爸心中的一只鸽子?还是爸爸希望我是一只祖国的或是毛家的和平鸽?<br>  诺亚方舟在大水围困时,是衔橄榄枝的鸽子第一个向人们报告洪水退去的消息。可是我一直不知道我这个小鸽子向爸爸报告是一吁怎样的消息。这是一个谜!<br>  多少年后《青海日报》的陈元魁老师在谈到对我的印象时说:几缕阳光射进来。我看到了一只小小的鸽子!那么温馨,那么灵气……那时我的名字被人写成“萍”,而我自己也写“萍”——爱美的我那时总觉得“平”不如“萍”来得美丽,他并不知道我的名字的字是“平”呀。当时我怔怔地望着他又一次感到自己被那么博大的一种命运感所笼罩。<br>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当我终于将自己的名字由“萍”写回“平”字时,我已经历了多少。当我终于向往着平平淡淡的生活?终于拣起自己丢失的故土时,我才明白这一个“平”字里面有爸爸对于生命怎样的力透纸背的一种深深悟性。<br>  有很长一段时间,爸妈谁也不肯相信当一个叫做“爱平”的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后等待他们的却是永无止境的流浪,却是更加的无家可归,却是更大的风霜雪雨……<br>疤子女儿<br>  昨夜风疏雨骤。母亲看到那窗纸被秋雨揉成一团?而那墨迹更是被秋雨揉成一团:那分明是一包竹笋尖尖,不似植物而似小小灵虫弯曲着小小的身子,以自己的触角向不同的方向探寻,以自己的嘴唇向未知的前方触摸。而埋我胎盘的地方也鼓出一个土包,扒开一看也是这么一包竹笋也是这么一包灵虫。<br>  没过几个月我就会坐了。整个的我就仿佛是泪水做成的!可是在常人以为我会哭时我不哭,别人以为我不会哭时我却哭得天昏地暗。似乎很是知道把泪水往肚子里咽。不论我哭得多么伤心,只要妈妈说一声“莫哭!”,无论是怎样伤心的事我都会用嘴唇、用鼻尖狠狠地将“痛苦”压回到心里。<br>  巴山夜夜下雨。只有我们大巴山人知道巴山夜雨有时不是雨,而是山泉山溪从每个草根、每一个石缝中涌流出来;而是泉水溪水汇成的雨帘从崖悬落下向竹楼围来。五步一泉十步一溪已成为大巴山独特的景观。溪水中涌动的点水雀儿:水鸭子、钓鱼翁……已汇人大巴山林的呼啸之中。<br>  妈说我常常静静地坐在幽暗的房角一动不动,拗拗的、犟犟的、怯怯的,似在梦幻又似在憧憬。似乎很易动情。目光中常变幻着水光水色,只是控制着不表达出来。那神态似是从另——个未知世界发射到这个世界思考着爆炸时间与地点的一个小小水雷;又似是从这个宇宙将要发射到另一个宇宙计算着方位与速度的一个小小水导弹。那小小的鼻尖儿就似是一个一触即发的导火线冷静地对待着引爆物与将要发生的一切。<br>  那一阵子我们母女三人的生活十分困难。惟一指望的就是幺舅舅给我们挖大巴山的一种草根,当地人叫“嘟根”(记音),磨成嘟面。聪明懂事的小姐姐总是悄悄地与小伙伴一起在猪圈里抢食堂倒出的大头菜根儿……<br>  也就是这一年秋解散高滩镇公共食堂。第三年全部解散。<br>  母亲背一个抱一个艰难地行走在芸芸众生之间。<br>  为生计奔忙的母亲终于在高滩镇上找到了一份工作。—上班时母亲将襁褓中的我放在墙角,用被子将我围上。第一日母亲回来看到一块碳飞溅镶嵌在我的左脸上,第二日回来另一块碳飞溅镶嵌在我的右脸上。<br>  大巴山区都烧火炉坑,就是在地下挖一个坑当炉子烧,烧的巴山碳特别易爆。而那碳相当的耐烧。一块飞爆出来的碳有时几个小时后还是着的。妈妈回来时,碳在我脸上还在烧。我脸上的嫩肉被烧得嵫嵫响,青烟缭绕,满脸泪水的我是<br>哭累了?还是嗓子哭哑了?我不哭不叫,只是静静地聆听着那嵫嵫声。那是怎样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神态。这么小的小孩难道不知道痛吗?这么小的孩子知道把泪水全部咽到肚子里吗?那稚气的目光是在诉说什么,是在隐藏什么。那小脸的神情似乎是在隐忍中感觉一种悲壮的升华,似乎在痛苦中体会一种精神的惬意,又似乎在疼痛中苦寻一种幸福的幻觉。<br>  母亲哭了,分不清为什么而哭。母亲说她感到了一种灵魂的震撼。<br>  “是的!这么小的孩儿知道什么叫精神?可是她那么拗分明让我们感到精神上的什么。”<br>  “这个小孩子骨子里似让人感到一种一往无前的什么!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从她的骨子里都显出一种悲壮!”难怪后来我成长过程中有人这么说。<br>  那一次,给我的脸上留下了两块疤。妈妈叫我疤子女儿。好在随年龄的增长,那块疤越长越小直到退出我的脸。<br>  那一次,妈妈为了我辞去了工作,妈妈到现在都是一个家属。<br>  现在,我脸上虽无疤可母亲仍叫我疤子女儿,姐的女儿霏娃子叫我“疤子二姨”。而我的伴儿总是问我:你藏在脖子—土这两块疤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一个人在外跑,就那么跑!风风雨雨的,是不是遇到过歹徒?是不是?而我总是笑而不答。<br>  “小儿看极小,马儿看蹄爪!”妈妈看到长大后的我不论外部条件多么苦,不论受到多大的委屈,无论遇到怎样中伤都默默地隐忍,都是沉浸在自己的精神境界之中,都是默默地向自己较劲儿,潇洒地在人与人的争斗之外,恍惚在等待一<br>个世界领悟什么,等待着某一个悲壮时刻的到来,母亲总是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br>潇湘竹影<br> 大巴山人原来靠山吃山,虽然穷,可是穷的原因是东西卖不出去。每个人家里各种山珍应有尽有,吃都吃不完,楼府篱笆上总是堆得满满的。我妈妈家附近有好几条柿子沟:没有收的柿子被风刮到山沟中,形成几百米深的沼泽地。出行不<br>仅要当心路难走,还要当心这种柿子沟。可是五十年代,先是以粮为纲,那时千年的核桃林,柿子林等全砍了,种上了庄稼,还搞什么合理密植,庄稼长出几寸高了还是板结成一块的黄芽,如同板结的艽黄一般。结果粮食颗粒不收,而砍树太多破坏了大巴山的小气候,结果连雨都不下了。没生我之前,约是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需焦木(“黑棒槌”)对大巴山又进行了毁灭性砍伐。山被剃光头十九万亩,一些粮食烘干或榨油蒸饼,伐漆、核桃、油桐作为燃料。“仰就它的骨头熬它的油”。到我出生时大巴山已“破烂不堪”,元气大伤。<br>  生我那年秋天,紫阳居然大旱,受灾农作物达60%,全县粮食减产。政府调大批救灾粮,但我们三人拥有的口粮不足五十公斤,生活十分艰难。当年十二月紫阳发生了“深阳、马龙事件”:干瘦浮肿病造成人员大量死亡!第二年全县普降<br>大暴雨,山洪暴发,无树可挡,结果冲毁田地,灾情蔓延。政府调进大批救济粮,浮肿、干瘦病人继续增加。<br>  听爸爸说,那一年全县人口较上一年减少6991人,病、肿、代食品中毒达44554人,占总人口的20%;干瘦、浮肿病28264人,占总人口的10%。不正常死亡人数不断增加。第三年人口再减15724人。<br>  我出生后第三年,山林起火23起,烧毁3400亩;第五年又烧毁3.7万亩。<br>  从那以后,安康已不是原来的安康了,紫阳更不是原来的紫阳了。再也找不到那个在《华阳国志·巴志》中描写的那个“土植五谷,牲具六畜,桑蚕、麻苎、茶、荔枝、蜜、灵龟巨犀、山鸡台雉、黄涧鲜粉皆纳贡之”的紫阳了。<br>  而破坏大巴山的生态环境容易,恢复起来却是怎样的难!<br>  安康沦落成了中国的重点扶贫地区,紫阳沦落到滚滚红尘的最底层,成了安康的重点扶贫地区中的重点扶贫地区。几经沧桑,大巴山面目皆非,疮痕累累,惨不忍睹。<br>  那一段时间大巴山上光秃秃的,什么树都没有了。只有竹子以顽强的生命力从那些残树枯桩、断根死枝间突围出来,呼呼地蹿上天去,装点着光秃秃的大巴山,抚去大巴山一次一次遭受的重创。只有竹子!只有竹子呀!孤独地蜷缩在胡沟<br>烂泥中呜呜地哭泣。于是山上爬的是草竹,沟里浸的是水竹,山上长的是毛竹……大巴山竹子真多呀!各种的竹子应有尽有。什么金竹、潇湘竹、楠竹、佛肚竹……而我妈家的山坡儿原来叫漆树坪,也就是长满漆树之意,那会儿也被蹿出的一<br>大片一大片的潇湘竹林所取代。<br>  靠山吃山。于是笋子成了饥民最好的粮食。竹条成了编家具造房屋最实惠的原料。竹筒子不仅是接溪水通污水吹火担水最好的工具,几乎方方面面都是竹在派上用场。那时许多人家的铁罐大锅大炼钢铁时都交了,只好在火炉坑中烧竹筒儿饭煮竹筒儿粥……<br>  溪水还是日夜在流,可是却没有树可以留住那透明的灵气,只有竹子可以将那清溪水稍稍挂住。<br>  不管有没有收成,妈妈总是用自纺的真丝背带背上我在陡坡儿上辛勤地挖“个个锄”。妈妈一边挖一边跟我说话。</p><p></p><p><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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