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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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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女 　妈妈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二女儿：“你小时就是刚才那个女娃子，走路碰到墙!这种人长大了还戴耳环?还不错!好看！好看!” 　　我忍不住笑了，想象一个顽皮的小不点戴一个大耳环的怪样子。 　　妈妈接着说：“不长大啥，晓不得要多少耳环!最好焊起来!啥门看到变了一个人唉!那气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哎!”我与姐妹们更是笑得背过气去。 　　小时候那个为抢着带我去玩把我的胳膊拉脱环的阿姨望着那个眼睛一大一小一单一双常痴痴凝望天空天真可爱吃草心饮花露的小女孩说：童话中有一种小天使，靠吃草叶草芽草心花心喝朝露为生。你呀就是那个小天使投身转世而来。只 是呀有一只眼睛醒着一只眼睛睡着! 　　可不是?我与大自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或许因了我本是一株空心草。 　　一到大自然中我就活了，如一个玉玲珑，心有千窍，无一窍不透明，无一窍不通风。我能感觉出来，进人大自然我的目光是那样的虚虚淡淡，慧黠中带着一种远离人群的幽静，似在沉静中感悟这个世界，完全打碎了一个三维空间而建立一个多维空间，在那个非经验的透明意境中，露珠如同碎水晶在那里隐隐现现。 　　我与大自然对话，我与大自然沟通，我与大自然有一种深深浅浅的默契。 　　小时妈妈放任我到大自然中去玩。后来妈妈下放青海农村爸爸下干校不在跟前，使我更投入地融进大自然。 　　我喜欢独来独往，可是又十分的合群。这可能与我是B型血有关。 　　一方面，我走到哪里总是中心，被人围着拥着，争着抢着，因为我会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一方面，我又是离群索居，喜欢我行我素，自己决定去做的事情，总是千方百计做到。似乎什么困难也挡不住我。 　　我曾带过一个人玩，那就是我的好朋友同班同学刘连英，可是她是独女，我带她到河边一玩就是一个整天。刘妈心都揪到一堆去了，找到我家去了。刘妈是天津人，那一张嘴能把“死人说得掉下泪”来。我家没有大人她妈就抓住只比我 大几岁的小姐姐，讲了一大通道理。姐姐让我向她保证不带连英到野外去玩。刘妈对我如同对待一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所以“食之无味”是我那么野带着她的独女她不放心，心里抓得慌，吃什么都没了味，似是在“吃”我一般。之所以“弃之可惜”是知道我在班里甚至一个年级都挺优秀的，想来“近朱者赤”，想让女儿跟我交朋友涂点赤色。 　　不玩就不玩!我还不稀得带连英玩呢!于是我就是独立大队。 　　每天做的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那一大帮整天围了我要求我讲故事的孩子们甩掉。我甩他们时果断机智，别看他们一帮人也不是我的对手。想想自己真的挺神秘的，除了我自己愿意．他们谁也别想跟上我。那会儿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一 点别的想法就是尊重了一个本我的愿望。我要到大自然中去！可那是一个人才能真正进入的世界。 　无有知音，我喜欢一个人玩，一个人在大自然中与自己沟通与草木山水沟通，一个人在大自然中独自憧憬。 　　大自然对于我真是太有魔力了。我如同丢了魂一般一天到晚在大自然中找我的魂。民院地处西宁东郊，除了对面的纤维小厂、一里外橡胶小厂、后面的曹家寨大队外，方圆十几公里内几乎全是大自然。民院笼罩在一片悠悠的静谧之中。 　　我之所以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流了那多鼻血身体发育得还比姐妹好些，一方面是妈妈、姐姐精打细算十分会安排生活，一方面我有一个吃青的习惯：春天溪水的酸纠纠要泛了红的才好吃，蕨麻需到湟水边春水湿润的地里挖出来才甘甜，辣辣根要春天刚冒出点绿时刨出的根又长又粗才辛辣，地葫芦需是夏天田埂上挖出的才清脆，菜杆要尖儿红了才脆实。 　　野豌豆要吃嫩的扁的、家豌豆要吃绿的饱的、吸甜蜜蜜要到浅山里去、吃枸杞子要到悬崖边去、吃薄荷花要带着露吃、野葱花要点籽后吃、苦豆要吃雪青色的花瓣儿、大泡花要吃花开败后的籽包子……田野里可吃的东西太多了!吃青大豆吃青麦子吃青青稞…… 　　那时我与刘连英临近考试了才钻到麦地里背课文，一边背一边搓麦子吃。背完了从麦地里钻出来，手掌全是黑绿色的，只有掌心心有一个小圈总是干干净净的。那个“心心”产生的原理可能与龙卷风的“龙眼”产生原理相近。有一次我 带弟弟去玩，边走边拔路边刚灌浆的大豆吃，结果被守地的军人当场抓获。 　　那时不仅去湟水河边玩，还去后山玩。民院的后山上有一条水渠，水渠后是一个围墙，里面是一个苹果园，有时我钻进去玩，偶尔还偷出几个小苹果来玩。那青海西宁的苹果是海棠树嫁接出的，是六边形的。那时我有一个同学辛小平在 园艺场，带我去她家玩，带我到园子里摘苹果。有一次我去找她，她不在，我就果断地脱下自己的外套从土墙的豁口钻进去摘丁一衣服苹果。那里的向日葵是可以跟了太阳哗哗转头的，那里的狗全是军犬是会设阵包围的。一时间恍惚有千军万马追踪我，吓得我撒丫子拼命跑。 　　后来我妈妈从老家回来好长时间没有户口，我的吃青又多了一份新内容，我一边吃青一边为我的家采回各种野菜，以至于家里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不买蔬菜。 　挖野菜挖得多了就挖出经验来了。苦苦菜要到荒地中去挖，要挖不开花的叶子带红边的；芨芨菜要到翻过的地里去挖，要挖星星花没打开的；油莱要等春小麦锄草的时候摘，要摘抽杆以上的。灰条要掐尖尖、地皮菜要雪后去拣、头发菜要晴几日才能从地面上揭起来。春天在操场上挖猪耳朵，夏天在收过的菜地里挖菜根，秋天在割过麦地里拣麦穗，冬天在冬耕时跟了翻地的拖拉机拣洋芋。这些都是边玩边完成，我童年的无限的乐趣就在这中间。一边挖野菜一边采青，手不停嘴也不停。渴了就到崖下河边的泉水中捧水喝。而那泉中总是有鱼有虾。不小心喝进活的鱼虾，很长时间后感到小鱼小虾还在肚子里扑腾，带给我那么一种痒痒，让我感到心里十分的不安十分的内疚十分的冲动。有一次喝进水后，胃里痒痒，一张口，居然从口里跳出几条带着胡子的小蛇板来，到了地上还活蹦乱跳的。 　　小时候人在大自然中还向往着更远更深的大自然。越想宇宙越神秘，真的想到宇宙中去玩一玩。越想大海越神秘，真的想到大海边去玩一玩。小的时候十分向往大海，我幻想着如果能看见大海，让我当个渔民我都干。大海里有多少美丽而又神秘的鱼儿呀!民院与八一路小学间的沼泽常常云蒸霞蔚烟岚飞腾，一片苇草萋萋白雾迷离的意境。我常常地望着那些扑朔的蜃景想象大海，望着望着就那么望痴了过去，感到的是大海变幻着脸色诱惑我。 　　民院教师大多是内地人，可是我们这些孩子都学那些西部的孩子一般把鼻子往土墙上抹，用土坷垃擦屁股。我信他们讲的那句话：黄土是最干净的。这些如同“青海阿门了”的行为更缩短了我与大自然间的距离。我的身上总也带着泥土 的味儿与野花野草的清香。 　　我如一个小小的流浪者，民院前河、后山、十里铺、乐家湾、园艺场到处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到处都飘荡着我的歌声。 　　我不仅喜欢植物还喜欢小动物。 　　看那小甲虫滚蛋上山，快极了好玩极了。 　　看那些蚂蚁过河：钻人草根中把草根气球般鼓胀起来，然后滚人激流。 　　再就是到后山去抓蚂蚱。后山的蚂蚱可是与民院前河边的蚂蚱不一样，那些蚂蚱飞起来发出一种“吱吱”的响声，绿翅膀下有好几层红的绿的薄如轻纱的透明羽翼，如同身着几层透红透绿纱裙的少女，又如同羽衣飘逸的仙女。尤其是那 些蚂蚱飞动起来，如同小鸟儿一般，让各种透明的颜色梦幻般地忽隐忽现，并发出如诗一般的回声，真是美不胜收。 　　我还喜欢在河边的草丛中踢来趟去，惊起各种的蚂蚱。最难忘记的是河崖上还有长长的扁担，有灰的有绿的，样子长得有些像螳螂，但绝不是螳螂，实实在在是一种长长的蚂蚱。那些扁担身子长长的两头尖尖的翘翘的真的如一个一个扁 担。 　　有一年湟水河的水变小了，我与玲玲姐趟水到湟水河的河心小岛上，那是一片神奇的处女地，上面开满了粉红色的野花。那上面的蚂蚱真美丽呀!那是我在陆地上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些绿茵茵的蚂蚱身上是一个一个圆圆的红点，红灵灵的 蚂蚱身上是一个一个圆圆的绿点，黄绒绒的蚂蚱身上是一条一条棕色条纹，粉漉漉的蚂蚱身上是一道道黑色条纹……真是如同闯入一个仙境! 　　有一次我与亚洲到西宁。亚洲问我妹妹：“关于你二姐小时候的事情你记得些啥?”妹妹的回答叫他大吃一惊：“小时候我一天到晚想跟我二姐一起去玩，可是我二姐就是不带我!我跟了二姐后面如个跟屁虫似的，可是二姐就是不喜欢我跟她!她想方设法甩掉我，好几次被甩下的我孤孤单单地哭了。还有一次我抱了二姐的腿要她带我玩，可是二姐一抽腿就把我踢倒了，二姐挣脱我，逃走了，我号啕大哭……” 　　亚洲告诉了我，我怔住了。我小时还这样对待过我亲爱的小妹妹?小妹妹生下只有三斤半重。小妹妹娇小柔弱美丽纯情是我最宠爱最疼爱的，我怎么会那样对待我小巧玲珑的妹妹?我怎么就不记得了?那么小时的那个我是一个什么样的我呢?：果然如妹妹讲的与众不同?那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呢?总说妹妹好看!总说妹妹好看!说得多了同班同学们就想看看我妹妹。于是，有一天我就带了全班的女同学，浩浩荡荡、轰轰烈烈地到我家看妹妹，结果出来后一位叫才桑杰的女同学郑重其事地对我说：“你妹妹没有你好看！”我急了，跟她争了起来。有几位女同学跟我持一样观点，她们帮我辩论。有好一阵子我与这几位与我观点一致的女同学格外的亲近。一直觉得我的妹妹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心疼的 女孩子。尤其喜欢妹妹那厚嘟嘟的充满了灵性质感与悟性的唇。怎么我会对亲爱的妹妹如此残酷呢? 　　对妹妹我也真够心狠手毒的了!不知我是怎么下得去手的，都是那个热爱大自然的“本我”干下的坏事情! 　而我记得的事情妹妹可能已不记得了。记得我与妹妹曾在河边的崖上一起抓过扁担。那一次我们抓了许许多多黄的绿的扁担。我们把它们放在自己用马兰草编的草笼子中。我们把各种草放到笼子里让它们吃，可是我们看到一个绿色的扁担拒绝吃草，它在与我们赌气，悲壮地吃着自己的大腿。我们知道只需一会儿它就会如上一次捉的那只棕色扁担一般只需把自己的两个大腿全吃进肚里。心里着实不忍，我们果断地给那些扁担放了生。看了那个吃自己大腿的绿扁担拖着那条流着绿血的伤腿缓缓地爬向大自然，我想起上次那个吃了自己两个大腿的棕色扁担，我们的心里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悲怆…… 　　那一次抓完扁担后回到家里，我看到妹妹望着窗外憧憬，美丽的眼里有一种不可用语言形容的楚楚动人，神态中又透出那种触动人心尖尖儿的“我见犹怜”。我就过去悄无声息地坐在妹妹身后。妹妹的声音如梦如幻： 　　“二姐!你注意过今天那个绿色扁担的大腿吗?”“注意过呀！”“二姐!你观察过那两条腿吗?它们又瘦又长又伶仃又潇洒!你注意过吗?”“注意过！”“二姐!你注意过那两条腿还带着细细绒毛带着细细锯齿吗”“注意过!”“二姐！你注意观察过那两条腿的上半部分吗?还长着肌肉呢！两块拉长的肌肉!那么健美那么有弹性!你注意过吗?”“注意过!” 　　“二姐!”妹妹转过头来用一双秀美逼人的目光清亮亮地盯着我“你知道吗?你的那两条腿就像那两条腿!”我忍不住乐了。想说我的腿如那扁担的腿直接说就得了，还用了这么多的导语! 　　对的!只有在大自然中我与妹妹才充满了幽默。 　　可是我怎么会那样对待我心爱的妹妹呢? 　　直到现在我创作时那么真切地感到我在大自然中独立形成的观点都珍藏在心里我一点都没有丢失。 　　而我长大了感到自己离大自然远了，可是，是大自然帮我确立了自己的人生观与世界观。是大巴山是祁连山和我相依为命。 　　我常想冯骥才写的《莫怕孤独》： 　　　它依旧在你的身边／你所爱的，一样也没有丢失／只是深藏了起来，不易发现／就像云烟遮翳的夜空／那一颗遥远而淡远的星／偶尔也会在迷茫里／一闪，一闪，一闪／这是告别吗?／不，不!这是向你发出的呼唤 [/face]　它依旧在你的身边／你所爱的，一样也没有丢失／只是深藏了起来，不易发现／就像云烟遮翳的夜空／那一颗遥远而淡远的星／偶尔也会在迷茫里／一闪，一闪，一闪／这是告别吗?／不，不!这是向你发出的呼唤 　它依旧在你的身边／你所爱的，一样也没有丢失／只是深藏了起来，不易发现／就像云烟遮翳的夜空／那一颗遥远而淡远的星／偶尔也会在迷茫里／一闪，一闪，一闪／这是告别吗?／不，不!这是向你发出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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