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还是副市长不是副省长级的鲍义志来京宴请我们几位青海文友吃饭时,他说:“在青海民院,你的父亲接的实际上就是我的父亲的‘班’。因为你的父亲毛高畴是民院戴金璞副院长的总秘,而我的父亲包生海是前任民院副院长温志忠的总秘。温院长开枪自杀后,我父亲离开民院,你父亲调入民院。”
这个信息让我十分惊奇。
青海民院的正院长都是省委书记兼职,温志忠和戴金璞都是民院实际的一把手。两位副院长相继自杀身亡,这为青海民院的历史增加了无数个谜点。而两位副院长身边的总秘的命运也是令人关注的二号新闻.
当年,我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班毕业的高才生爸爸毛高畴一腔热血自愿返回到青海农林厅后,任农林厅专职团委书记,青海省团委委员。因为青海省将农林厅和农垦厅合并成一套厅级班子,人为制造矛盾,两套厅级班子争权夺利,才华横溢的人大高才生、受中央表彰的优秀生、厅团委书记毛高畴成了两派争抢的重点。毛高畴一下子掉入漩涡之中,成了几万人农林厅斗争的焦点,成为两派矛盾的关键人物。争不上的那一派不甘心就搞陷害,以作风问题攻倒毛高畴,使出类拔萃、英俊潇洒的毛高畴在青海省声名狼藉。
当年的毛高畴在青海,就如现在的克林顿在美国一般臭名远扬。至到毛竹长大成人,跟在毛竹身后的仍是爸爸的“风流韵事”。毛高畴不想在农林厅干了。当时青海省委宣传部和青海仅有的几所高校几所大专中专闻风而动,都跑来做我爸爸的动员工作,想把我爸爸抢到他们单位。
民院的副院长戴金璞先入为主,派主管人事的陈九龄不由分说把我爸爸的档案强行拿到民院,爸爸就这样到了民院。
民院为了表示对我爸爸的欢迎,还给我爸爸在教授楼上分了一套房子。那是民院当时最好的房子。当时民院少副书记,戴院长调我爸爸是想让我爸爸当民院副书记的,故而分的房子是前任副院长副书记的房子。那房子高顶青砖在当时的民院属于最高档次的。
那一天,我听到我爸爸对我妈妈说悄悄话:那套我拿到钥匙的房子,听说是前任民院副院长温志忠的房子,温副院长就是在那个房子里开枪自杀的。那时的青海刚解放,很乱,处类的干部都发枪自卫,没想到温志忠副院长不是拿枪自卫,而是拿枪自杀.
我妈妈胆小,一听不干了.妈妈让爸爸退了那好房.
我家宁住破房、小房,把那好房拱手让给了那些为争房打破头的人们。
爸爸到民院后不久就任院长戴金璞的总秘,也叫院党委成员,院党委总秘,加政治系负责人之一。
难道是我爸爸这边进,鲍义志的爸爸那边走?而鲍义志的爸爸鲍生海担任的角色和我爸爸一样,鲍生海是温志忠的总秘书,也叫院党委秘书。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鲍义志说鲍生海和毛高畴并没有见过面。可是我却听我爸爸多次说起过鲍生海。还在爸爸的本子上看到过鲍生海的名字。爸爸似乎还给我讲过鲍生海的故事。那些故事似乎很好听呢!这也是一个谜呢!
后来一位叫海西的文友告诉我:温院长和戴院长中间还隔了一任副院长。这让我有点安慰.这是不是说明:不是戴院长顶了温志忠,毛高畴顶走了包生海。否则,我和鲍市长不成了对头?
鲍生海是土族人。这是他的儿子鲍义志受尽磨难后,仕途一路畅通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温副院长自杀后,鲍生海失魂落魄地被下放回老家:青海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关亭公社山沟里。而正上学的鲍义志就成了"孤儿".放假回乡下在农村就“堕落”成农村嘎娃,和农村嘎娃一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唱着黄河边的花儿,感受那几乎将人飘起来的宗教氛围长大成人。
鲍义志给我说起这些时,我觉得世界真是奇怪。
戴院长步温院长后尘上吊自杀,我爸爸被打倒,失魂落魄,我的妈妈也被下放到民和关亭公社附近的甘沟公社山沟中,那是毛家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在一个学院担任相同的职务,以同样的方式落难,又下放到同一个山沟沟里。毛家和鲍家有如此相同的命运!我不知道我们毛家人和当时并不认识的鲍家人有没有心灵感应。
而我说起我们全家下放民和垴山区的路上,看到烧姑娘的馒头窑,那散不去的烧死人的烟味。那是引起我灵魂撼动的事情。那白烟在我心里萦绕了这么年仍不肯散去。可是,鲍志义居然是麻木的。他惊奇地说:民和垴山有那样的风俗吗?他的问话吓了我一吓,难道那可怕的烧姑娘的白烟是少女时我的白日梦。回家后我忙向的我的干哥,我妈下放民和时房东家的儿子白某核实,房东儿子白某告诉我那风俗是真的。残废人死了、未婚姑娘死了、被判刑枪毙之人、犯了族规被死、没生男孩子的妇女死了是不能入祖坟,必须在馒头窑中火花。有的人在西宁查出得了癌症需要踞腿便可活下去--可是为了不进馒头窑火化能体面地入祖坟,宁肯死了也不锯腿。
更有我友土族教师秦某告诉我他的妹妹就是那样升天的.
我更加惊奇。难道鲍义志生在民和垴山,反而注意不到那里最有特点的事情?还是他注意的内容和我注意的全然不同?还是他真是“久居幽蓝之室而不闻其'香'”?还是他虽然父母下放,可是他很少回乡下,故而对乡下事知之甚少?
我和鲍义志认识是88西宁市文联在赵秋玲等人的组织下在青海民和开笔会。
鲍义志算是其中一个。那时他在西宁湟川中学当老师。我被告知:鲍义志,51年生,是青海民和的土族人。一同参加笔会的有笔名野人的惠建平、诗人赵惠敏、那时还是纸箱厂厂长的李向宁等人.
来参笔会的人,鲍义志看起来年龄最大,可是却比年轻人还活跃。可以说是最活跃的一个。这个山垴垴里走出的家伙身有一种很拗很犟的东西。
那时的鲍义志虽然人还年轻可是却有一个亮亮的秃顶,微微的骆背,看起来像是一个一往无前的“低头汉”。
给我留下最深影响的是回西宁时在民和火车站。当时火车要来了,许多人还在火车铁轨的那边。别人都不敢过来,可是他大喊:这有什么吗!火车还没到吗!鲍义志沉沉着着、稳稳键键、潇潇洒洒地过铁道,那么一种满不在乎,让大家屏息敛气为他担忧。结果是,鲍义志刚过来,火车就从他的屁股后面呼啸擦过,差点没撞掉鲍义志的屁股。我们大惊失色,他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家伙很特别。胆大包天,敢做敢为,带着一种山野人的满不在乎和山里人的一往无前。其它的人都是等长长的火车过去了才张慌失措地跑过来。
鲍义志看到大家过来,大喊:“你们这些胆小鬼!有啥吗,火车它敢撞你吗?火车它没长眼睛吗?”
没几年我从青海调到中国石油报。后来听说鲍义志当上了西宁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长。
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我问:哪位?他说我是鲍义志呀!您连我都不认识了。他说:我在深圳看到你的书《透明的女性》了,顺着线索好不容易打听多人才找到你。
他告诉我他的电话,我拿笔来记,顺口问一句:您是哪个鲍呀?他就说:你看看,贵人多忘事吧!大记者连我的姓都忘了。我的鲍就是那个一条鱼加一个包。
又找回一个青海朋友,我心里高兴。
鲍义志告诉我他继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奖的《水磨沟里最后一盘水磨》后又出了中短篇小说集《呜咽的牛角号》。他的短篇小说《翠儿》、中篇小说《红牡丹白牡丹黑牡丹》等作品后来又获得过全国和青海的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