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介绍说看眼睛就去同仁医院,于是有一天我就去了同仁医院。
一进去,说是挂号到那边排队去。到那边一看。却是一个透明的雨棚。雨棚很大很长,里面居然有十来桶粗粗的长龙排队挂号,每一条龙都上几百米长。棚中喧哗声真可谓震天撼地。如同十几条又粗又大的巨龙在一个雨棚中来回滚,又笨又蠢,这阵势可真真地吓了我一跳。
啥叫轰轰烈烈,在同仁医挂号真的是轰轰烈烈。也不知道这些十几条巨龙中有多少是北京人有多少是外地来京看病的人。
以前看小病也去过协和等大医院,也见识过北京医院的排队。可是和同仁医院比起来,的确是小巫见大巫。我也算是在挂号看病上大开了一次眼界。
我终于挂上号,开始看医。医生告诉我要经历数种检查。我这才发现,这哪里是看病,是一道一道地加入轰轰烈烈地检查。而每一道工序都是先进去把病历一放,医生看都不看就让你先去检查。而检查的队伍虽然只有一条龙或是几条龙,却同样是轰轰烈烈。等检查完了,医生这才拿着结果说, 没事情。于是又加入了下一项轰轰烈烈的检查。
同仁医院的医生仿佛已经失去了判断力,整个医院成了一个个可怕的巨大的检查工厂。所有去看病的病人,不是医生在看病,而是加入了这个巨大的检查工厂,轰轰烈烈地排队,轰轰烈烈地检查。轰轰烈烈地检查,成了同仁医院独特的一景。
只听到冰冷的器械哗哗作响,听听冷冷酷的机器轰轰隆隆。那阵势真的恐怖而怪异。
无论进大病小病有病无病只要你进来了,就如同进了一个轰轰烈烈的设备先进的原料加工厂,就必须轰轰烈烈地进入那一架又一架冰冷的机器,经受从没有过的磨难。
如果只是一个化验检查的工厂,那么要医生干什么?那就人人都查,然后结果送过电脑一合成就行了。
进入一室,看到医生们正把一个镜子从鼻中塞入女患者喉中,女患者痛不欲生,我退而却步。
什么叫医生?医生就是很有灵性悟性神性的人。可是同仁医院的大夫仿佛全部失去了这种望疹的灵性悟性神性和天性。
更加不可思异的是,查了这个查那个,查了那个查这个,检查了半天,花了近千元,最后给我开了三点五元的一瓶滴眼药。说是没有什么毛病,只是眼里需要水滋润一下。
而我却惨了,因为检查其中有项需要打开瞳孔。其它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一个人是不是快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时瞳孔才打开?按我们的经验,看弥留期间的这个人是不是死了,标准就是看这个人瞳孔是不是散了。瞳孔散了人就死了!然后才是:天地悲哀,恸哭一片。而一个健康的人去看看眼睛小疾,就被同仁医院平白无故地打开了瞳孔,有这个必要吗?对眼睛伤害大吗?
因为我的瞳孔已经被打开。我还不知道,一进入阳光,头一昏眼一黑,差点昏倒。这才想起医生说,回家还需要专门买给个墨镜戴上,且不能开车只能打车回家。更惨的是我不知道这种检查会给我的眼睛带来什么样的伤害,埋下什么隐患。我直觉这种检查对我的眼睛绝不是平和的而是有伤害的。
这就是中国堂堂的北京同仁眼科医院。我的心里是无限的失落。
这就是中国权威的专科医院同仁眼科医院,我的心里是无限的震惊。
为什么,每一次和这个大城市碰撞,其结果是让我更思念回归,更相思回归?我这永远的山里人!我这个难进化的原始人!我这个永远的阿门了!
有一点我去足疗,足疗小孩子只有一年的经验。他一连给我足疗一连说,你最近其实地方都好,就是眼睛有些儿干,需要点些眼药水。我一时惊住了。我想起同仁医院用了那么多道工序,那么多上百万的仪器,那么些医生护士,那么些手法,得到的结文化居然和这个小孩子看了一眼我的脚所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我忽然致命地思念我的大巴山的草医生们。
我想起,那一年我第一次回到我的生身故土大巴山深山,大巴山著名草医何汉章先生听说父母带我驾到,专门杵杖翻几匹山踏泥泞来看我们。好一个深山中神仙飘逸的汉子!他是高滩三大地主王子明的女婿。是我的二伯毛高圆的挑担。王子明五个女儿五个女婿,枪毙的枪毙,入狱的入狱,流落的流落。何汉章坐牢多年历经风雨侥幸活了下来。
有一次在安康某劳改农场工地,何汉章正在来回拉架子车,发现边上坐了一个骨瘦如柴形如痨鬼的女人。女人两个空洞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工地。女人是那个劳改农场最大的管教干部的妻子,医生已经给她判了死刑,她来这里只是等死而已。
何汉章拉车过去看她一眼过来看她一眼。这个女人终于忍不住了,叫过何汉章,问:我都快死了,根本就不叫女人,叫妖怪都不够格,叫魔鬼还差不多。还有什么好看的?你为何过去看我一眼,过来看我一眼?还看得那门饿食?何汉章说,我看你,是因为我看出你快死了。女人大吃一惊,心里我快死了这是秘密,老公的同事都不知道,这个劳改犯凭何知道?女人忽感好奇,问:“你怎么晓得我快死了?”“望疹!你晓得啥叫望疹吗?是我望出来的!”“你望出我快死了,还来来回回看我做啥子?一个快死的人有啥子看头?别人躲都躲不及!”“我望你,是我知道或许我能救你,也就是说,或许我能看好你的病。”
女人不信,可是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快死了,让这个劳改犯试试就试试吧。反正还顺都逃不脱一个死。女人想到这里,眼里出些泪水:就凭我都成这样,男人见了我都吓得像见了魔鬼一般扭了头去躲过身去,这个劳改犯还这么过去看我一眼过来看我一眼,就是治死了我,我也认了。反正人生就快要结束了。
没想到何汉章这会儿却拿起了架子,“我并没有说我肯定能救你,我是说或许我能救你。这样,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先吃下,如果有如下反应,我便可救你一命,如果没有如下反应,对不起,你的病我治不了!”
女人心想,这个劳改犯不挺牛B的。可是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快死了,这个男人还过去看我一眼过来看我一眼,过去过来都看我一眼,那就听他摆布吧,他愿治不愿治都听他的。
女人按何汉章开的方子抓了一付药,服后出现何汉章想要的反应。何汉章于是答应救女人一命。
没想到何汉章只是望疹就真的把这个女人的病治好了。后来这个女的不仅恢复了健康而且恢复了美丽。后来,那个最大的管教干部让何汉章给劳改犯看病。再后来,让何汉章到安康地方给居民去出诊。
何汉章和他的儿子居然只听脉就可听出你的身体哪一个微妙的地方有哪种微妙的毛病。
何汉章的儿子还说脉有伏脉、浅脉、潜脉、浮脉等等区别。
何汉章和儿子只需望诊就可药到病除。他们只拿脉就胜过同仁医院所有的机器检查。他俩甚至能望出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毛病,这小毛病从来不被人知道甚至父母都不知道的小毛病。这小毛病是你自己知道的秘密由他们亲口说出,由不得你不震惊。他们甚至告诉你有什么小毛病,你不相信,可回到城市在大医院一查,果然就是。我身上一个母父姐妹都不知只有我知的小毛病被他父子俩双双分别望出,让我觉得惊奇不已。
当然何汉章还给我写下一个神秘的字符,说是每早漱口后念二十遍连续念一个月,就可把人定住,让人动不了。
有一年,我再说大巴山,何汉章已经去世。我说起何汉章定人的事情,幺舅补充,何汉章有一个关键的细节没告诉你,那就是念咒定人时最好在怀揣一个钉子。这个钉子最好是在死人棺材下放几天然后取出最灵。
大巴山的神奇灵异事多了。这只是其中一件。
以前我从没试过,更没想去试。从同仁医院出来,我却想哪天真地想练练试试,看有没有人能被我的口诀订住。不为其它,因为比较起来何汉口章真的太神奇了.
我从同仁医院出来后,这才真正认识到,如同何汉章那样的人才叫真正的医生,而同仁医院的医生,他们不是医生,他们已经沦为机器的奴隶,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或是判断的能力被扼杀。
而同仁医院的医生还能叫医生吗?这个患者需不需要检查,你当先目测,觉得有病再检查。而不是每一个人来了先花几百元几千元做这检那检,难道来了就任你宰割吗?难道来了就任你褪皮吗?若医生失去判断力,全靠检查结果,可能谁都可能当一个堂堂的同仁医院的医生。假名假事一本正经地充当机器的陪衬,机器的佣人,机器的奴隶。
那些医生,可能也不认为这种检查不是不痛不痒的,特别是都打开瞳孔没有必要,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只是机械地嘱咐来的病人检查后,不能见阳光,不能开车,可是这种检查对人的伤害是怎样的真的似乎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们是从来不在检查前问问病人的。而病人不检查就不能在同仁医院看病。似乎这些医生进了这医院也成了同仁大机器上的冷凉的一部门。
出了医院回望,我忽然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所医院,而一个巨大的、前所没的、轰轰烈烈的检查工厂,里面各种机器轰呜,把人当原料,滚滚运进,轰轰运出。
我感觉这种看病的过程真的是太可怕了。
想想同仁医生的整体堕落,整体失聪,整体失辨,我的心里感慨几多。
链接一:
我是市民,医现的医院不仅是同仁医院,而是许多的医院。只要进入医院,就沦入检查的怪圈。一点发炎就开最好的点滴,乱用抗知素。就如一点小破皮就要打破伤风,就如一点小狗咬,就打狂吠疫苗,医生说了,只怕万一,也就是万一。我学数学的,知道概率中有一条,那就是小概率事件是不会发生的。可是就这一万分之一,你不打,需要签字责任自负,原来是一个责任问题就让一点小病的患者受这么大的罪。
链接二
我是医生,其实我们医生也很无奈也很无助,因为我们医生总是很被动。这种检查是证据,万一出了医疗事故,打官司,先是认定我们医生是有罪的,然后我们医生才来想办法让证据来解脱,来证明自己是无罪的.这叫退位自保。
现在的医患矛盾越来越激烈.打官司时,有检查单、检验单,有和患者家属签字的手术单,我们医生才有了救命的"稻草".
这些检查单、检验单和手术家属签字单是医生是最大的保护伞。
因为你进了医院,就进了一种程序,就算是一点小病,我们要治,就要担当责任。患者的生命尊严至高无上,可是我们医生的尊严只能至低无下了。有了这些检查结果,有了这些家属签字单,我们才能保住自己可怜饭碗。
万一出了人命,患者的家属常常是不冷静的,我们医生被打之事越来越多地发生,我们不能不沦落为机械的奴隶,我们不得不整体失聪。这,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患者逼的。
我们医生现在工作是最忙的,承受也是最多的。你说你是一点小病,可是只是进了医院就是大病。医生想到的是却是你万一死了,你要和我打官司我怎么办?你万一死了,家属来找我算财,我拿什么自卫。
你们以为同仁医院就喜欢那些冷冰冰的检查器械吗?你以为医生愿意拿些冰冷器械的检查结果来自卫吗?
我给你举了一个例子,有个男人眼球癌变,只好摘除,可事后男人和医院打官司,索要一百万。妻子在法院打滚,说要我们医生还她下半身的幸福。幸亏医生拿出检查出眼球癌变的检查结果和手术前的妻子签字单,否则这位医生输定了。
我们有位同事现在我这打工,他原来在某省眼科医院,一患者双眼球发炎强烈请求摘除,医生劝都劝不住,家属也来请求,主动签字.可是真的摘除了,又怪医生,天天坐在医院门口闹赔偿,最后起诉医院,要索赔两只眼球就是一百二十万。医院只把责任推向他个人。他哪能承受,最后赔了六十万,职都没辞就跑了,怕患者再找麻烦.到我这来打工,瞒着所有人,只说那边辞职是离家太远。
而现在在法庭,医生是很被动的,本身就坐在被告席,只能拿出检查单、检验单、手术单这些薄薄的纸片来挡风挡雨避雷躲电。若你连这个都不让医生拿,那医生真的太可怜了。我们救死扶伤,其它的不求,只求有个做人的尊严.
而我们医生在法院上赢了官事并不等于讨回了尊严。
那位被摘取眼球的患者,因为不能过正常生活常迁怒于医生,心情不畅时就召人来经毒打医生一顿,打手四处堵截,医院保这位医生都保不了。医院没嫌医生惹事,医生仍只好辞职,妻离子散饭碗丢,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救死扶伤.
你们怎么能明白,医院变成冰冷的检查工厂,有这么深刻的社会这么复杂的社会因素在里面,不仅是一个多赚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