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竹子的妈妈徐馨儿最喜欢的花是栀子花。徐馨儿说:我的奶我的婆都喜欢在发上插栀子花。喜欢栀子花的山丫头徐馨儿又聪明又灵气又幽默。是百分百大巴深山的珍贵“特产”。)
妈妈听说我的高级职称这一次可能评不上,而那些才工作没几年,没写什么东西的小年青却可能评上,便为竹子报打不平:"你写了那么多的文章,出了那么多的书,连可可西都去了,为啥还评不上?!那硬是没得道理!"
我忙着纠正:妈,不是"可可西",是"可可西里"。可可西里是现在世界上唯一的海拔最高的处女地。
过了几天,我听见妈妈对那位说:你帮助她给领导说说,连可可西都去了哎!出了那门多书哎!这样的记者不评,评哪一个?这样的记者在全国都有名哟,还连个高级职称都不给评?那硬是没得公理!
我听着,从心里笑出来。
妈妈特别喜欢当事后诸葛亮。 若我们于错了什么事情妈妈就说:“干吗!”若我们说错了话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后果妈妈就说:“说吗!”若是我们因争吵而误了什么事情妈妈就说:“吵吗!” 日本神户地震,妈妈看到电视中死了好几个中国留学生,一边叹息一边悲怆地对我们用拖得长长的陕南味儿的四川话说:“留吗!” 恍惚那几个遇难的留学生都是她老人家自己的孩子,都是不听她的话挣脱了她的爱硬是要自己出国留学的,又恍偬怨怅我们几个想出国留学似的。
竹子从小就非常喜欢唱歌,甚至在梦里,都有歌随行。不论是走路、做事、上课、看书、做作业、上厕所,甚至吃饭竹子嘴里都哼着自己才能听见的歌。竹子说出来朋友们可能不相信,竹子上四年大学本科数学,就是听最高难的实变函数课时,都是一半脑子听讲,一半脑子唱歌。做那些高难的选做题竹子都是口中都萦绕着歌声做完的。竹子和北师大学生一起通考考一百多分,可能与唱着歌深人有关。这一点只有妈妈知道。妈妈与竹子有一种默契。竹子唱歌不喜表演。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孤芳自赏”。。同学们总是说:"竹子,你唱得真好听,给我们唱一个吧!"竹子总是回答:"你们别哼气,坐在我的身边,一会儿我不知不觉就唱起来了,根本不用你们求呀!"
可是在家里竹子就惨了,爸爸总是能听见这一般人听不见的歌声。爸爸总是气得脸都扭歪了,常常训我:“这个背时女子,你吃饭哎!还唱歌!那么多的好吃的东西哎还把你的嘴塞不住?就不能不唱歌吗?"
有一天早上,爸爸睁着没睡好故而显得睡眼惺忪一更显大一小更显小的两只眼睛,非常生气地说:"这个背时女子,那硬是不得了呀!半夜起夜上厕所哎,还上唱歌!"妈妈在一边打报不平:"人家二女子上大一号哎,那门长的时间哎,不唱歌做啥子?"
妈妈形容什么事情总是特别生动,比如她形容我妹妹工作忙,是这样的形容的:“小米拉一天到晚那硬是忙得不得了呀!有一天,小米拉在楼下喊:‘妈妈!你给我甩下两根香肠来,我顾不上回家吃中午饭了!’到了晚上小米拉回来了,从包里拿出两根香肠,原来还没顾得上吃呢。”
比如妈妈形容弟弟生活上不拘小节:“你打开君的那个冰箱,那硬是东西哗哗啦啦地往下掉!那硬是像下大雨呀!”
比如妈妈给我讲过她五几年第一次在陕西安康地区坐大卡军车去青海西宁民和享堂找爸爸的情景。我给别人转述时说:“那卡军车上人硬是挤得满满墩墩的,我妈妈那硬是站着都可以睡觉。睡了好几觉。”妈妈在一边嫌我形容的还不够准确,纠正道:“那卡军车上硬是挤得硬是人像插楔子一样!”
电视上出现男女接吻的镜头时妈妈就说:“呸!把孩子都教坏了!”妈妈把屋子里孩子赶走,扭过头猫下腰神秘地对我们大人说:“外国人叫‘稳’!‘稳’啥子吗1硬是要‘稳’?”妈妈一笑眼就眯了过去,如同两个弯弯的月牙儿,只留下隐隐波光激滟。更是让我们笑背过气去。
妈妈给我们讲她与爸爸相亲:“说是半包办,还是要征求意见的I那时相亲老人让我透过竹帘偷偷地看。你爸爸身穿长袍,上面一个小夹夹儿,头上戴一个西瓜皮儿的小帽帽儿,瓜皮尖尖儿上面还有一个圆圆的蛋蛋儿。滚来滚去。那阵势就像现在电影上的小地主唉I细看那人呢,还是好看!真的唉!就那么就爱上罗唉!” 妈妈说得自己都笑丁,我们也跟着笑了。
妈妈的声音有些儿左,带着山野味儿,却是那么一种好听:“一爱哟姐哟,好人才,就像那个仙女下凡来……” 在外飘泊多年后我回青海家中,听了妈妈在那里唱:“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妹妹说:“妈!你别唱了!二姐听见了!”妈妈在那里用四川味的陕南话说,“我唱给你爸爸的!”四川味儿的陕南话中的“爸爸”如同两个大“凹”,显得那么饱满、丰盈,似乎里面如我们大巴山的火炉炕一般装满红通通、亮堂堂、热乎乎的木碳火,让全家人全都跟着妈妈乐开了花。
妈妈总觉得她生活的青海西宁是中国最好的! “现在物价这么长,晓不得你们啥门过的。每次回家由不得我不动恻隐之心。妈妈总回答:“好得很!师大的老师把我夸的呀I夸你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我现在学会练剑、跳交谊舞,还跳迪斯壳(科),每个周末你爸爸去钓鱼,每个周末我还去扒山。”“她们说:‘毛嫂!你年轻时一定好看!看看你的丫头!’我说;‘那是当当的罗!’”把我们听得也跟了妈妈高兴起来。
妈妈的语言是大巴山山里的语言,十分生动。比如她说哪个女人坏:“那硬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并且妈妈的顺口溜、歇后语多,且用得神出鬼没。形容雨下的大,妈妈是这样形容的:"那硬是戳竹杆的雨呀!"---也就是雨大的一根一根的,像往地里戳的竹杆一般,你说生动不动。妈妈形容自己特别想洗下澡,是这样形容的:我硬是那门想一盆清水洗下河!--这句话只有去过大巴山的人才明白其真意:因为大巴山的民居多点缀在溪水边的山腰上,如果在家里洗澡,洗澡水就会哗哗地流向溪河。妈妈家的房子就在山坡上,土坎下就是滚滚溪河,如果在房里一盆洗水冲身子下来,就会滚滚入溪河。妈妈形容人一人扣皮,是这样形容的:“那硬是你穿上草鞋,在她的肚子里打一个来回,连一个油星星都粘不到!”妈妈形容形容身体不适,妈妈会说:“一脉不合,周身不顺哎,”形容病好得慢,妈妈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哎!法儿说!”形容受折磨,妈妈说:“那硬是如搓如磨呵!”或说:“那硬是受尽了夹磨”。说起床上铺的不舒服,妈妈会说:"那硬是硬起硬起的!"说起一个大户人家的后人几经磨难又兴家立业,妈妈会这样形容:“那硬是'铜盆烂了根古在'!”说起一个食品坏了,妈妈是这样形容的:"那硬是烂得稀-rua-ruar-的!"说一个人没眼光,妈妈会说:"那硬眼睛瞎成黑窟窿了!"妈妈骂人的语言更是精彩:"那个砍脑壳的!被万年时的!挨千刀的!遭万人嫌的!遭飞石打的!"我与姐姐毛美睫曾商量出一个集于,我说书名叫《妈妈的顺口溜》,姐姐毛美睫说叫《妈妈骂人名言名句集锦》。
有一年妈妈、爸爸来中国石油报看我。本来下了汽车坐三轮车三元钱就可以到报社,我让坐,可是妈妈硬是不坐:我已经打问好了哎!要不到10分钟就能走到你的报社!看一下子你生活的地方吗?没来过哎!法儿说! 到了TY大街,妈妈看到一服装店中有一套裙服,要价300元,十分好看!但只是“创意”好,面料根本不值那么多钱。妈妈却一连说了好几声:“买!买!买!不买做啥子!”那几年皮毛衣服也不过二百来元一件。 300元一件薄薄的裙装,连三元钱打车都心疼的妈妈说:买!妈妈生怕我犹豫,更怕我付钱,先就把钱递了过去。妈妈看我穿上十分合身,眼笑眯眯的又成了两个月牙儿。
我心里痛:“这么贵的衣服以后我得省着点穿!”妈妈说:“穿!穿!穿!不穿也过时了!现在不穿啥子时候穿!”妈妈一手向天一挥,然后两手向后一背,“噌,噌,噌,”几大步走到我们头里,带着那么一种大将风度。
有一次我们两人领着妈妈一起去逛街,每次拣好的东西,我们两个都不过秤,玩笑说先让妈妈掂掂。没想到妈妈一掂说二斤,我们再交给超市售货员员一秤,果然二斤。在街市,我们买水果,妈妈一掂说三斤二两,我们再交给市场卖水果大妈一秤,果然三斤二两。我买骨头一根,我让小店服务员一秤,说是一斤六两,妈妈接过来一掂,说不够,只有一斤三两。我们两个半信半疑,心想出出妈妈的笑话,找个公平秤一秤,果然少三两。我们两个心里对心有灵犀的妈妈真是佩服极了。我想想这么多年,就是这样的妈妈带领我们毛家人躲避风雨雪电吗。
妈妈走后,我的伴儿,每次我们买了东西,不知道秤准不准,他就说:去,把你妈从青海找回来,让她用手掂一掂!用心秤一秤!
那时全民谈生意,有一日,我的弟弟流鼻血住院,我们报社的社长严正宇派我的同事胡汉来帮助照顾。妈妈问他生意做得怎样?胡汉回答:“我天天是在希望中生存,在失望中度过,这笔不行还有那笔,那笔不行还有那笔。希望总在心头!”把我们给说乐了。我抬头懂憬:“我要是今天出去能拣上20万就好了!”大家更乐了。妈妈忧心忡忡地大喊:“哎呀!这个背时女子啥门于堕落到这一步了哇!那硬是不得了呀!那硬是不敢哟!”
妈妈似乎十分骄傲自己有四个孩子,不论喊我们中的哪一个都喜欢如数家珍般地先把四个人的小名都数一遍,然后落在那一个想喊的孩子身上。比如喊我,妈妈常常这样喊:“美睫,竹娃子,小米拉,君娃子,噢!竹娃子!”而每当这样地喊出我们某个人的名来,都由不得我们不与妈妈一同乐起来。
那时中国仍处在困难时期,爸爸吃代食品拉肚子,起不了床,床上一块一块屎渍。爸爸病好后为了解决全家的吃饭问题,业余时间到处开荒。在几大片荒地上种下了自家的洋芋。好不容易盼到丰收,妈妈煮了三大脸盆堆得冒尖尖儿的洋芋,爸爸请来了他的一位同事,两个人对付三大盆洋芋,居然把三大盆洋芋全吃进肚里去。妈妈说:“那硬是把我稀乎望瓜了呀 !”
有一天妈妈从窗子里看到楼下有一个小野丫头独自在那里跑来跑去,跳墙爬树,上坎走墙,脸抺得像小花猫,头发胡乱乍着,流着清鼻子,身上衣服扯得乱七八糟,就对竹子说:"你小时候就像那个女娃子,那硬是走路碰倒墙。我硬是想不通,这号子人哎,长大了还戴耳环!最好焊起来!嗯!还是好看!那硬是想都想不到!还是漂亮哟!那硬是想都想不到的漂亮!那硬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那硬是不得了呀!法儿说!"
妈妈说着,我们姐妹几个笑得东倒西歪。
妈妈虽然只有初小文化,但是不论到了什么场合,端庄大气,一点也不自卑,特别是和研究生丈夫毛高畴相处时,徐馨儿总也是理直气壮。
有一次我们姐妹几个说:“爸爸真不简单,还是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呢!中央表彰过的呢!”妈妈说:“那有啥子,他那个学是推荐的!”我说:“本科是推荐的,那可是整个青海省海选,全省才推荐三个,省长都说像选女婿一般把你们从全省的优秀青年中选出来,可是比现在考大学难一百倍一千倍呢!”妈妈说:“哪有啥子!”我说:“再说爸爸的研究生可是他硬功夫考上的,他的本科班同学可是一多半的大学毕业生和大学老师呢!那些大学已经毕业的那些已经教大学的多年的老师许多都没有考上,可是我们的爸爸考上了,真不很不简单呢!”妈妈说:“那有啥子了不起!我就是大巴山不兴送女娃子读书,我父亲母亲都是死脑筋,送大哥读书十几年,结果送出那门个劳改犯。他们要是送我读点书啥,研究生算个啥子?那我硬是博士研究生的导师!”
妈妈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们已经笑得东倒西歪。
有一次妈妈说起当年我爸爸在中国人民大学上学时,一位大校还是大将的女儿、人民大学的本科生爱上了爸爸,爸爸写信到高滩法院申请离婚。妈妈说:那时候,我已经向你的大舅舅和你姜家大姨夫各借了三十元钱,我只等你爸爸的第二封有关离婚的信一到,我就准备把你们背一个抱一个,带到北京去,我会把你们交给人大的那个校长吴玉章,或是扔在人大的那个上大教室的课桌上,我徐馨儿倒是想看看,看看你毛高畴那门读!莫看他是高才生,我看看他没得我他这个大学还上不上得成!那他的书那可就读不成了哟!那回到农村他还不如我哟,他可是斯文吊吊的,从来没干过活的哟,硬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哟。莫看他长得还是英俊哟,可是在农村,他的那些才华也没得啥子用,那可是真成了一个典型的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哟!那我可就是对不起你们几个娃儿了哟!那你们几个后人可是不要怪我哟,我还年轻,我还要重找男人的哟,我还要好好生活下去地哟!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哟!
我们笑,笑得东倒西歪。只是我心里知道,我的妈妈,是一个情商高于智商的人,这样的事情依她的个性相信她绝对是会做出来的。在生活中,妈妈的情商和智商甚至高过了爸爸这个人大研究生,高过了我们姐妹四个大学生,更高过周围其它阿姨姐妹。我把这个感觉说出来。妈妈一本正经毫不客气地说: “那是当当地哟!”
妈妈是一个很讲究的人。这种讲究当家富时就不显眼,可是当家穷时就特别显眼。比如说,姥爷和二姥爷分家后,八岁的妈妈从明末清初张吏部天官的花屋搬出。花屋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柒树坪的房子是后盖的大巴山普通民居,可是妈妈的床总也是这个山居中最温馨最美丽的一隅。比如后来解放了,柒树坪的房子分给几户人,外爷外奶一家一大口子只住着一个偏房。妈妈居然仍保持她的床的温馨和美丽。而那阴森森的老屋是停过无数老人遗体和棺材的地方,唯有馨儿的床是这个老屋中最温暖的一隅。
比如妈妈总是拿根布条缝在被了上,注明被头被尾。这样就不会出现盖头一头和盖脚一头的错位。
比如妈妈床上铺的一定是市场上能买到的最纯棉最柔软最舒适的布做出的被子褥子。
比如妈妈梳头,从来都是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你绝不会在庆上被上找到这样的东西。
妈妈喜欢花,穿的衣服上毛衣上,总是有几朵漂亮的绣花。以致于,我们几个花朵一般的女儿和妈妈走在大学的路上,那些大学女老师见了我们走到跟前不是说我们三个漂亮,而是说:毛嫂,你好漂亮。
在青海民院,妈妈一来,温馨也跟着到来,穷家充满了妈妈身上的温馨。
有一年,妈妈来京,那时我刚到北京,租的房子,因为房子小,我便安排妈妈住在客厅的沙发上。
妈妈便把这个沙发左安排右安排,左收拾右收拾,于是那个沙发就看起来越来越温馨,且越来越像妈妈,这个“大巴山王母娘娘"的穴。有一天,我要看电视,一屁股住沙发坐下去,我发现妈妈的目光痛苦地尖叫起来。妈妈的目光跟着我的屁股坐下去,溅起说不出的伤感。我马上有一种闯入“大巴山王母娘娘”尊贵宫殿,坐乱“大巴山王母娘娘”尊贵殿床的惊慌和犯罪感,仿佛这个家这个沙发从来都不是我的,而我的妈妈--“大巴山王母娘娘”的。
我望着妈妈,妈妈也望着我,在我们自私本性暴露的一瞬过去后,我们都由衷地笑了起来。
妈妈形容有的人笑脸不办事,一针见血:“那硬是白搭腔!”有一次,妈妈找了几个野核桃,用大石砸好几下才砸开,里面只一点点核桃。妈妈生气地说:“那硬是里面烂屎一点点东西!”
妈妈不小心摔不一跤。毛竹问妈妈:感觉怎么样?妈妈回答:“马蹄踩着赖克包!”毛竹问:“什么意思?”妈妈用一只手做掌,一只手做拳,用掌包住拳,向我形容了一下她的痛:“浑身都疼哎,法儿说!”
妈妈摔跤后,原来的早练太极下午散步,都取消了,整天唯一能坐的事情就是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有天毛竹见妈妈馨儿坐在阳台晒太阳。毛竹说:妈妈,您形容一下现在的自己,像个啥?妈妈回答:“猫头鹰!”毛竹忍不住笑了。这形容真是太准了!以后每次想起妈妈的回答,毛竹都会由衷地笑起来。
有一天,对着的阳台有一个女老师在笑,不停地笑。这笑声吸引了所有在阳台晒太阳一的人。毛竹听妈妈馨儿说:那笑声,像母鸡下蛋了。叫蛋呢!叫得啥门那么欢?那硬是下了整整一学院的鸡蛋。各各打!各各打!各各打!
有一天,电视上的屠呦呦获诺贝尔生物医学奖。我告诉妈妈,这青蒿素就是从妈妈的大巴山常见的臭蒿中提练出的。这青蒿素救了百万人的命。比如我们石油的苏丹程,如果没有青蒿素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还不知道有没有苏丹工程的成功。妈妈说,小时得了虐疾,那么活泼的小娃娃,忽然不动了,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不动了,就那么缩着,就那么抱成一团,打摆子。我妈妈从不打我,可是那一次我妈妈忽然拿了一个大杆来打我,吓得我一下子跳起来,“嗖”一声就跑了。就那么一吓,我的虐疾就好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妈妈是专门那么吓我的。我们大巴山人小娃娃得了虐疾,大人就是这样的把小娃娃的虐疾吓跑的。根本就不用啥子青蒿素。
有一天,妈妈馨儿对毛竹说:小时候,我妈妈妄想给我裹脚。裹了,我等我妈妈走了,拆了裹脚步就跑。往厂里跑。我妈妈在后而追。这个丫头,不缠脚没得那个人家要。馨儿说:没得人要就没得人要。馨儿笑:天顾我也!后来解放了,裹了脚的丫头才没得人要。我硬是大巴山的青年都抢抢地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