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房间,我便有新奇发现,红木书桌上有一本书,那显然是李若冰刚在看的书.再细看,那书边放有一笔,书上被划出许多红道道。我正想问:大作家正读什么书?却发现那居然是我的散文集《迷失在西部》。我心里感动:这么大的作家,却在灯光下刻苦攻读毛竹。我忽然十分好奇,李若冰这么大的作家,我写的幼稚小文中那些段落值得他挥巨手拿红笔划道道呢?
认识李若冰是我在石油文协樊廉欣的率领下组织中国石油第二届石油文化大赛。
我负责找稿送稿统计制表接待等等,是组委会最忙的一位。
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到首都机场接评委。那时我还没坐过飞机呢。我站在接机口,望着出口,幻想着有一天我能坐上飞机,飞上蓝天,也能从这个出口出来,也有人在这里接我。
李若冰、曹杰、梅绍静等终于从这个出口走出机场了,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我举的牌子。他们哗哗啦啦围过来,目光全部都惊喜地盯在了我的脸上,他们一定猜不出我的目光为何会穿越他们落在他们身后的停机坪上。
我没有说话,我微微一笑,手一挥,他们便跟我出站.
那时我们中国石油请的评委均是中国名家。人民文学著名编辑家崔道怡、中国作协著名评论家雷达、中国作协创联部著名评论家李炳银、中国作家主编刘茵、中国作家杂志李主编等都在北京,只需车接就可,而我接的便是:甘肃作协主席曹杰、著名诗人梅绍静、陕西作协主席著名作家李若冰等。
文化大赛的举办地址是在北京昌平区中国石油物探局下属的十三陵疗养院。
那是一个秋天,爬山虎全部红了,爬上了楼,使楼成了神秘绿堡;爬上了窗,使窗成了幽幽帘洞;爬上了电线,使电线成了蛛网滕架;爬入了湖面,使湖成了悠悠动泽。整个十三陵疗养院成了红叶的世界和大自然浑然一体。
而那些评委进入这个植物的乐院也一下子变成了孩子,他们兴奋地去摘去折去够红叶,然后把红叶绕在身上,拖在手上,抱在怀里,然后拿进房间。李若冰也不例外.
樊主任让我特别关照几位老评委,在他们的房间多走走,看看他们的身体情况,问问他们有何要求。
于是有一天我便走进了李若冰的房间。
一进房间,我便有新奇发现,我发现悠悠灯光下,暖暖皮椅前,幽幽红木书桌上,有一本书,那显然是李若冰刚在看的书.再细看,那书边放有一笔,书上被划出许多红道道。我正想问:大作家正读什么书?却发现那居然是我的散文集《迷失在西部》。可能是樊主任送他的我的书。我心里感动:这么大的作家,却在灯光下刻苦攻读毛竹。
我忽然十分好奇,李若冰这么大的作家,我写的幼稚小文中那些段落值得他挥巨手拿红笔划道道呢?
我看到李若冰落坐沙发,我便装作落不经心地坐在了李若冰刚才坐过皮椅上。我一边询间老人家的需求,一边偷觑我的那本被打开的书。
我看清了,那是我写的散文《海市蜃楼》,那是我去青海茶卡盐场后写的散文。我看清了,那些划道的均是我引用的资料部分。只不过,那不是普通的照抄资料,而我在用诗化的语言和丰富的想象和自己的语言在诠释那些资料。
我装做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我的《迷失在西部》,发现里面划了好多的红条条,但是都十分准确地划在我散文集中很少的有关柴达木资料引用部分。
李若冰看我坐定,马上说:“毛竹,你的散文集《迷失在西部》,我正读,写得太好了,真是后生可畏呀!”
李若冰说话时许多牙齿都在漏风,使想起了横风竖风蛇风虎风交错的柴达木盆地。
我笑:“大师过奖了!”我心想:你得意什么呀!大作家李若冰并不是觉得你某段写得好,而是觉得你写的有关柴达木的某段的资料消化的好,引用的,诠释得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次一次回想这个细节。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次一次回味这个细节。
特别是李若冰大作家去逝后,这个细节更是一次一次在我的心里回放,一次一次闪现。
而那时我刚调到中国石油报,对李若冰为何在全国、在中国石油这么有名并不十分明白。我只知道《柴达木手记》是我国第一本写柴达木第一本写石油的散文集。
后来我一次一次在石油作家田耒、樊主任、石城、李玉真、肖复华、路小路、李蕾、樊瑾,地方作家肖云儒等的作品中,看到他们提到李若冰的名字。而每当他们提起李若冰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崇敬之情。
我不禁一次一次反思这种“李若冰现象”。
特别是李若冰去逝后。
最近我又看到各种形式的悼念李若冰的文章。
最近我去参加肖复华的新书《大漠之灵》,诗人李季的夫人李小为和肖复兴、肖复华两兄弟又一次一次提起李若冰、李季等石油老作家。特别是说李小为说:李季最钟情柴达木,死后火化身上都穿着石油工人的工服,戴着石油工人的帽子。而李若冰是地方作家,可能他也是这样想,可是却不能,他只是把这种对石油的爱藏在心底,且轻易不露,包括他死了,他却不能似李季一般提出这种要,只是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为人知。
而李若冰成名在柴达木--写了《柴达木手记》,他在全国出名在柴达木--柴达木为李若冰出名插上翅膀,也为他的特点和个性增长了色彩,他在文坛地位的奠定也是因为柴达木。
我后来才知道,李若冰的笔名就叫沙驼铃--如此这样,他老人家原来是我,一个青藏长大的女作家的文中寻找沙驼可吃的骆驼草,在我的文中寻找沙漠绿注入的清水味儿,在我的文中谛听柴达木沙浪下的海涛声,是在文中觅寻那盐的清香,在我的文中感受风沙的洗礼,在我的文中捉跑踪沙鼠,捕曳动的沙蛇,他怎么能离开柴达木呢?他的灵他的魂他的魄,不论是他生着还是逝了,都是柴达的风,柴达木绿,柴达的沙驼铃声呀!他是当代著名作家,更是中国第一代石油作家。他一生将大部分的生命和热情,献给了火热的石油建设事业,写出了石油报告文学、石油散文100余篇,50多万字。正是因为柴达木因为石油,他找到了自我,确立了中国文坛独特的位置,受到了全国读者特别是石油读者的尊敬。
我忽然意识到了感觉到了李若冰的身份不仅是一个写中国石油发展出名的作家而是中国石油发展史相关的一个历史人物。
而我再一次一次想起李若冰在我的散文集《迷失在西部》上划的那些红道道,我忽然明白了李若冰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有关石油有关地质有关柴达木的一些资料。可不是“千掏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李若冰就是这样用心寻找一切和柴达木有关的信息。
这表面上看是大师注重收集有关柴达木的资料,实际上是大师无意中隐现的是生命中对柴达木的挚爱。闪现的是大师想进一步写出《柴达木手记》续集的潜意识。
大李若冰在师的心里更深藏着的是一般人难以解秘的“柴达木情节”。
我的心里忽然有种敞亮,这种感觉那就对了!
有一次我去西安,给李若冰大师打电话,他欢迎我去看他。正当我要动身,可是新的采访任务从天而降临,我没及去.电话中那些话,便成了我和李若冰大师的永诀。回想起来,我心里又是那漫无边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