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
邮箱:1050151929@qq.com
电话:15811463692
 相册 
您所在的位置:网站首页>>竹友天下>>竹子伙伴                       

陈士濂,那个送给临刑父亲人性关怀的小学生!
发表时间:2008/8/30 14:15:42     文章来源:草稿刚起      文章作者:竹子     浏览次数: 2762
 
 
按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

   我感觉到爸爸被押得很低的头颅忽然怔了一下,然后就在押解者的手下定住了,雕塑一般定住了。我感觉到父亲挣扎着,那被押得很低的头颅与年轻战士的四只手对抗着,对抗着,终于缓缓地向上抬起着,抬到余光能看到我的脚我的腿的位置上停住了,

  青海作协副主席陈士濂,1956年入杭州大学中文系,因家庭原因,没毕业就于1959年盲流青海。先在青海广播文工团拉二胡,然后在歌剧团写剧本

我最近一次回西宁,陈主席送我一本他写的自传体小说《樟树王遗事》。他说写这本书是他一生的愿望。他说自从写完这本书,心里一下子变得安宁了。我问为什么。他说:

  我的父亲是解放初被判死刑枪毙了的。我的父亲行刑的头一天,家里得到通知,收取子弹费。家里人都想去送我父亲最后一程,可是因为家庭成份,军管不让任何一个家人去送,于是,家人商量来,商量去,密谋了好一阵子,最后,家人把目光投向了我.于是,送给我的父亲临终关怀的重任就落在了我的头上。那时我才是一个小学生。我连夜跑到老师家给老师说了许多的好话,说到最后我哭了,哭得很伤心。老师终于被感动,答应了我的请求。

进入公判大会会场我挤到了第一排。我换到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上。我全部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让我的父亲看到我。我要让父亲临刑的时候知道,有亲人在他身边。我要让父亲知道,我的身后是他的亲人们--亲人们没有忘记他,没有抛弃他,没有嫌弃他。我要让父亲知道,他虽然是死刑犯,可是我爱他。我要让父亲知道,他虽然是死刑犯,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可是他永远是我的好爸爸。

  第二天,我混入戴红领巾的小学生队伍中--一方面我不是不少先队员我借了一条红领巾,一方面学校规定家庭成份不好的小学生一律不能参加公判大会。小同学们都知道内情,主动保护,让我在队伍中间,不被检查的人发现。进入公判大会会场我挤到了第一排。我换到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上。我全部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让我的父亲看到我。我要让父亲临刑的时候知道,有亲人在他身边。我要让父亲知道,我的身后是他的亲人们--亲人们没有忘记他,没有抛弃他,没有嫌弃他。我要让父亲知道,他虽然是死刑犯,可是我爱他。我要让父亲知道,他虽然是死刑犯,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可是他永远是我的好爸爸。

  死刑犯们被押上来了,总共有十几个,我看到了我的爸爸了。我一动不动地站着,以我的不动应对全场的大动荡大骚动,还有那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可能是一种生命的直感,我终于引起我爸爸的注意。我感觉到爸爸被押得很低的头颅忽然怔了一下,然后就在押解者的手下定住了,雕塑一般定住了。我感觉到父亲挣扎着,那被押得很低的头颅与年轻战士的四只手对抗着,对抗着,终于缓缓地向上抬起着,抬到余光能看到我的脚我的腿的位置上停住了,停住了。我感觉那一瞬天和地和人全凝固了,世界上只有我和我亲爱的爸爸,我将永远失去的爸爸。接着,我的父亲被押走了。接着,我感觉我的爸爸回望了我一眼。接着,我听到枪响了。我昏头昏脑地回家,我知道我完成了全家交给我的任务。我回到家里,家里人听说我的父亲走前看到了我,都叹出一口气来。

  陈主席说到这里,眼眶湿润了,声音哽咽了。我的心撼动了。可不是?临刑前的父亲的灵魂是得到了安妥,可是谁来安妥那么小的儿子的灵魂呢?那临刑犯的目光是这么小的儿子能承受得了吗?小儿子是否从此成为飘魂变为野魄?那个时代,对死刑犯,谁会想到什么人性的关怀?谁又来安妥一个只是小学生的灵魂?

  而我的二伯的二娃子,二伯被无法无天的军管枪毙时也才十二岁,也是一个小学生,就是为了给二伯收尸,那已经被野狗扯得不全的尸体,加上两岸不让埋的“楚歌声四起”,吓得魂飞魄散.就是因为经历了这些,才使得这个十二岁的儿子变成了一个小大人。二娃子,步行两千多里--一路上靠给别人在钢笔上刻字刻章写状子化缘饭钱,终于在一个多月后到达青海西宁找我爸爸给修他改状子.二娃子又辗转到陕西西安,在陕西高级人民法院,看到不理不睬的办案人员,想起父亲的凄惨遭遇活天的冤枉,二娃子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莫名其妙的法院院长很生气便拍桌子:“法院是神圣之地,你哭啥子?”,二娃子也站起来拍桌子:“我心里有冤,又没得人理没得人管,我为啥子不能哭”。两个人来来回回拍桌子。院长拍到第八下桌子时,终于意识到什么,不拍桌子了。院长招呼二娃去他的办公室坐坐。院长看了二娃写的审诉材料后说:"写得相当不错!有理有据,精彩有力。你回去等着好消息!”院长请二娃子吃饭,并把二娃送上火车.给二娃子路费。院长写信要求当地法院复查“毛高圆案子”,院长写信给安康教育局,称二娃子才华横溢,是难得人才,建议学校招毛二娃子为教师。可是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好消息频传的节骨眼上,二娃子出了车祸,草席裹尸,草草收葬。那是在二伯死后第十几个年头。大巴山人都说:二娃是被二伯勾走了魂。用二伯娘谧儿的话说:“不当让二娃子去给父亲收尸,从那以后魂就没得了!人都空了。二娃子给父亲收尸后又活了十多年,这十多年啥子事都不愿做只愿做一件事,那就是给你二伯平反。是二娃子咽不下那一口冤气?是二娃子身不由已走火入魔?那一次为平反事,二娃子从汉中走回高滩,几百里的路程,走坏多少双草鞋。二娃子走山道抄近道路过一片孤坟滩,二娃子害怕,为了给自己壮胆,那硬是里路走里路唱呀!

  可是我再一次感觉到了那个时代,接到了那个时代的信息,感觉到了那个时代多少家族人的无奈。我更感觉到那个时代一种撼动人心的东西。

  可是,谁又来安妥一个小学生的灵魂?

  果然,陈主席说了,我一直有一个心事,就是想把那一段经历写下来,来祭奠我的爸爸,来安妥我自己的灵魂,我想若我不写出来将来的我会死不瞑目的。

  我心更加撼动了,这个长大了的小学生,居然只能是自己安妥自己的灵魂。

  如同一个弱小的小猫,躲到中国最高寒最荒凉最凄迷的地方,一次一次在歌息舞停后独自舔那被死刑犯爸爸擦伤的痛,这么多年。而孤独的岁月又是多么的漫长呀!而这便是《樟树王遗事》漫长的孕育史。

  陈主席可能是青藏高原恪守最久的一位。可能唯有他对像父亲一般在他人生最恐怖时哈护他收养他掩护的青海情深几许.可不是?几乎一起来青的人都走了,他还恪守着。

  陈主席的小妻子在西宁大十字开了一个饭店名叫小西天,生意红红火火。这使得陈主席过早脱开穷酸文人的行列。且得以安心著书,来安妥自己的飘了这么多年的灵魂。

  快七十岁的陈主席居然还有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儿,疼得像命根子一样。

  陈主席近日随回迁大潮回到浙江宁波。据说回宁波买房子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小女儿上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主席小学生时就经历了生死离别,刻骨铭心,故而把亲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陈主席暂时仍是一只做一只来回飞的候鸟。

  陈主席不仅著有长篇小说《樟树王遗事》,还有小说集《琪美》、《西天的诱惑》,童话集《白唇鹿青青》及影视文学剧本《出门挣钱的人》、《寻常百姓家》,话剧剧本《洛赛日》、《铁桥活佛》等。


 
版权所有 东方竹子国际互联网 中国华人民共和国信息部备案号 京ICP备0903782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