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老了/你还能把我抱到那张藤椅上/晒十点钟的太阳么/那时我美丽的容颜/一定布满了难看的斑点//等我老了/你还能挽住我的臂膀/撑开一柄隔世的绿油纸伞/在廊檐下听雨落穿石么/我那时的步态一定灌注了/人生太多的苍凉//等我老了/你还能把我背在背上/在夜色阑珊的晚上/去寻一串粘掉牙齿的冰糖葫芦么/我那时的脾气一定糟糕透顶//等我老了/你还能在情人节的早晨/送我一枝带露的玫瑰么/我那时的心情一定不像现在
//等我老了/亲爱的我竟忘了那时你也老了/你衰退的体力怎么抱得动我/还有你抖动的心跳和双手/我怎么忍心让你搀扶/奔流不息的岁月啊/那就让我留住一点年轻吧/生命的花蕊再迟一点衰落//好让我精心照顾我爱的人的晚年
。我班纪念汶川地震逝者诗会上,她朗读她的诗的内容是什么?我恍惚记得是关于母亲和孩子的,她把她自己朗读哭了,把我们也朗读得眼眶儿湿润润的。
接着是她、卢卫平、秦安江等诗人们的诗歌沙龙。我下去参加。
王妍丁先发言:“我不看你的诗,我就瞧瞧你是怎么做人的。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如果人做得不好,诗我根本不看。我当编辑时,做人做不好这种人的诗人我从来不发。”
王妍丁看看大家,又补充道:“很多人都可以是一个正直干净美好诗意的人。不在乎它是不是写出诗,而在于他是不是是一个大字的人值得我们用心去尊重。现实可以不完美,但诗人不能不怀有一颗走向完美的心。做一个正直干净诗意的人一直是我的理想。”
我们大伙儿都惊住了。这是诗的沙龙,难道王妍丁把它当成了做人的沙龙?
葛水平接着发言了:“我十分同意王妍丁的观点。汉字方方正正,我们做人也要方方正正。”
卢卫平提出不同的意见。我认为丑是有震憾力的,丑是深刻的,丑是耐人寻味的。
听到这儿,我发言。我说如果说诗人,我不得不提青海的著名诗人昌耀,我认为当代最好的诗人是昌耀。可能只有像昌耀这样,历经大难大劫后,历经卢卫平说的人性大丑大恶之后,还感觉到人性中美的一面,真情地抒发这种人性美,才能写出《慈航》这种传世名作,这种磨难中抒发出的人性美,可能才是王妍丁和葛水平说的大善和大美。
我忘了说一点,那就是,有了这种诗的感受,灵感喷薄而出之后,才能用得上秦安江大哥的写诗理论,整理出惊世佳作。我的发言获得大伙儿阵阵掌声。
诗歌沙龙后,我遇到王妍丁,王妍丁说我的发言不错。我笑。我一个感性人儿,那里是在发言,比起张存学、卢卫平、冯小涓等我班的理论大师,我只是描述我的瞬间感觉,我只是想参与进去,接一下中国新生代诗人们的诗歌大气场。至于我说的什么我根本不在乎,说完我便全部忘了,全部随风而去了。
有一天,我听说王妍丁想在京买房子。有一天又听说另一位女生,也想在京买房子。于是我就乱点看房谱,安排三人一起去看房子。可是临走时,王妍丁和另一位来敲我的门,说是改天,她身体不舒服。
我是不是安排错了?我关了门,想了好半天。
承德实践活动,我听说王妍丁因身体不舒服要求和某人换房间,说是LMYW需要某某照顾。这才相信,不是我乱点看房谱,而是她身体真的不好。不由对她的身体隐隐担忧。
有一天,我看见王妍丁,我问她最近去哪里了,怎么看不见她?她说我就在房间里,哪里都没去。我说,怎么那么安静?我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后来几次我给王妍丁打电话,居然每次都有人接。原来她真的是一个耐住寂寞的女子。
江西社会实践活动开始了。王妍丁穿着小步蓝花裙,身披真丝蓝长纱巾。有几次,我和王妍丁走到一起,我的记者职业病又犯了,我向她发问:“你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我觉得她挺神秘的,想知道她身后是不是有一个神秘的父亲。她说,她的父亲五几年被打成右派,被关进牛棚。那时的王妍丁还没有出世。她的到来完全是由于她的哥哥。
她的爸爸关在牛棚时,她的已经八岁的哥哥向她的妈妈提出一个要求:“妈妈!请您再生一个吧,不然以后你们老了,走了,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想要一个小妹妹和我做伴。”就这样,因为哥哥一句话,小小的王妍丁来到人世。而王妍丁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她的爸爸就离开了人世。王妍丁甚至想不起来爸爸的模样。王妍丁一家母子三人艰难度日。
还好,因为王妍丁的母亲是个医生,加上医术好,总算没有让两个孩子冻着饿着。
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王妍丁只有东北一个哥哥做为近亲和她相依相伴。
王妍丁的故事深深地撼动了我。而两个家族曾经面临的同样的遭遇,使我第一次感觉和她拉近了距离。我第一次深深理解了这个女子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骨子里的孤独和孤傲。而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时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可是小小的她,却固执地坚守着,“直到看到灰瓦下生长出一颗颗美丽的青草”。
而也正是在这一瞬间,我发现了她身上一种格外的美。从那以后,那一种格外的美带着浸润力悄悄地敲击着我,像江西的溪水一般悄悄地敲击着我,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试探性地问她是否爱过?为何到现在还独身?原以为她不会回答我,可是她都回答了。我再进一步,问她现在有没有相爱的?她回答了我。我得寸进尺,我开始向我求饶:“我可不可以不回答?”我说:“可以!”
很想就这样伴着她,因为她的身边实在是需发一个同性的伴儿。可是几次,我都被别的女生喊走了。
而我每一次回望,无论有无人陪着,身子小小的王妍丁,总是显得孤单单。王妍丁总是在小步裙下迈着露趾的凉鞋,收紧披着的长纱巾,矜持地走在陡峭的山路上,小脸一仰便显出孤傲。
想着漫漫的人生,我忽然地有些儿顾影自怜,不知道是怜她还是怜我,不知道是怜我们女生还是怜天下所有的女人。
王妍丁曾把她的自费出的,只有一个印张那么厚的《王妍丁诗选》送给我。我并没有看进去。可是今天,打开王妍丁的博客,听着带着淡淡忧伤的激情涌动的小提琴曲,我却看了一首一首的王妍丁的诗,第一次看出许多的好诗句,第一次感觉到诗中流淌出一种和心灵有关的孤独至极带出某种属于这个时代的凄美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