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地区“文化大革命”纪略(中篇)
录自《安康地区志》,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10月版,第1643~16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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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夺权”、“三支两军”
1967年1月16日,《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发表《无产阶级革命派联合起来》的文章,发表了毛泽东的最新指示:“无产阶级革命派联合起来,向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夺权,是在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革命,即无产阶级消灭资产阶级的革命。”以王洪文为代表的上海工人造反司令部,在张春桥、姚文元的策划下,掌了中共上海市委、市政府的权,从此全国各地掀起了“造反”夺权的“一月风暴”,在安康的机关、单位内的“造反”组织,联络社会上的“造反”组织进行夺权。其中更复杂的是“造反”组织以不同观点形成的两派斗争的一个重要方面也体现在夺权上,单位夺权,你夺我也夺,揪斗当权派,你揪我也揪,把夺权与揪斗作为“革”与“保”的界线。地、县领导终日被监视。
武斗,使安康地区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仅据安康县统计,总计死亡922人,其中武斗中死477人;发生乱打滥杀事件248起,致死425人。一次武斗最多打死30余人,在一次非法审讯中活埋13人。安康城区烧毁大街小巷11条,炸毁城墙8352立方米,市内水塔被炸毁,县档案大楼被焚,炸毁学校53所,烧(炸)毁工商局、外贸局、工厂等国家单位57个,3431间民房化为灰烬。据全区财政决算统计,1967年至1968年两次大规模武斗,导致财政收入由“文化大革命”前的逐年上升变为连续四年的大幅度下降,同“文化大革命”前的1965年相比下降30%。另据武斗严重程度仅次于安康的紫阳县统计,1968年5月以后,紫阳县的“二六派”先后在县城和其所控制的地区,大肆搜捕、杀虐未逃的持不同观点的群众、对方武斗人员家属以及“地富反坏分子”,其中被野蛮残杀的约400余人。
1月16日,安康专区骑车运输公司“造反派”揪斗党委书记、老红军童玉川,首先夺了公司党政大权。19日,巴山机械厂“造反派”夺权。接着《安康日报》被“造反派”夺权,成立“临委”。《安康日报》由“临委”主办的《新安康日报》取而代之。此后,一个个机关单位、厂矿直到街道居委会均相继被夺权。各派“联合”夺权,制造打倒“走资派”的内战,始终是文化大革命的主战场,从表面看两派势不两立,而打、砸、抢、抄、抓、揪、斗,则属一致,一派更比一派凶,一次更比一次狂。此后,专区及各县党政机关全面陷于瘫痪。
1月29日,西安大专院校学生“南下造反团”和安康一派“造反”组织,在安康县体育场召开万人大会(时称“一·二九大会”),“勒令地、县领导在大会上检查错误,批判‘刘邓路线’,高呼‘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会后,地委书记韦明海,地级各部门和安康县中层以上领导等183名干部,以及一些街道居委会主任等被揪斗游街示众。与此同时,另一派也不甘示弱,于2月12日,同样在安康县体育场召开所谓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大会(时称“二一二大会”),揪斗地委、专署及一些部门领导干部。大会开始不久即被以“假批判、真保守”而冲散。至此,安康的混乱局面愈演愈烈。
1967年3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安康军分区和各县人民武装部奉命介入“文化大革命”,参加“三支两军”(即支左、支工、支农,军管、军训)。在军分区和各县人武部内,成立“抓革命,促生产办公室”,代管地方党政机关被夺权后的事务。在公检法机关瘫痪后,又成立了军事管制小组,对专区及各县公安机关、法院和检察院,以及专区邮电局、气象站、体委实行军事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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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干部在当时极其复杂的情况下,执行“三支两军”任务,做了大量工作,对缓和紧张局势、维护社会秩序、减少混乱造成的损失起了积极作用。但由于在“左”倾思想影响下,工作中也不可避免地产生出许多缺点错误,带来一定的消极后果。
六、跨行业“造反派”组织的出现
[1967年]2月至3月,安康各“造反派”由分散、小股,由以学生为主体到工、农、商、学、文、卫等联为一体的跨行业的两大派形成。即以黄必智为头头(司令)的“安康专区红色造反第三司令部”(简称“红三司”),下辖八个“总部”、十二个“兵团”,后增设“政治委员”和多名“副司令”;以焦建国为头头(司令)的六大“造反司令部”和“安运司”的联合体(简称“六总司”)。两大派分别上联西安,下联各县同观点的“造反”组织,结成了“风雨同舟”的各自完整的组织体系。
专区和各县两大派为争夺“真正造反派”头衔,先后在县城所在地体育场或公共场所召开批斗大会,竞相揪斗专、县领导,而且往往是批斗会前后总要伴之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这种做法在很大程度上是给对立派摆姿态。
6月初,中共安康地委书记韦明海又被诬为“自首变节分子”、中共安康县委书记高世宏被诬为“特务分子”,分别遭到专、县两派“造反”组织的残酷揪斗,搞“喷气式”游街,时任安康专署巡视的李道夫,已是白发苍苍,也被诬为“自首变节分子”同时被揪出陪斗游街。
七、武斗
1967年7月,林彪、江青派王力、谢富治到武汉,制造了闻名全国的“七二○事件”后,武汉、开封、郑州的“造反”组织,先后派人到安康搞所谓“经验交流”。安康“造反派”仿照外地做法,以活人装死人游街,向军方静坐要挟。
7月23日,江青在向河南一派群众组织的代表讲话时,别有用心地提出“文攻武卫”的口号,致使安康武斗急骤升级。在安康县城区有“武工队”、“夜老虎”队出现,私设公堂、栽赃陷害、嫁祸于人、深夜绑架、暗器伤人等卑劣行径屡见不鲜。并由少数人动拳头、石头、棍棒、暗器,升级为成批成帮的头戴柳条帽,手持刀矛、钢筋棍,用大卡车载人搞武斗。两派均将对方视为“敌人”,施以“专政”手段。
“八二○”,是安康两派第一次大规模武斗的代名词。8月19日,“六总司”组织数以千计的群众,手持棍棒、钢钎,彻夜围攻地委、专署两栋办公大楼,打伤干部百余人,砸毁了办公设施,抄了档案室,抢走了部分档案,并把打伤的干部押解到军分区向军方施压,未果,后被“红三司”六兵团将受伤的干部营救到农村,由此拉开了安康大规模武斗的序幕,迫使工厂停工,机关停止办公。
从此开始,“六总司”控制安康新城和老城;“红三司”撤出城外,控制农村,形成“红三司”包围“六总司”的态势。两派各自建立了武斗指挥班子,并迅速与各县相同观点的派别武斗组织扭结,同时向西安、北京派出联络站、上访团,同全国各地“造反派”挂钩。
武斗期间,安康军分区及各县武装部和“支左”部队的军械弹药,各区民兵的武器,均遭抢劫。从8月23日起,武斗人员开始真枪实弹向对方射击,互有伤亡。武斗战场以安康县城为中心,波及其他各县,并有宁陕、石泉、紫阳、汉阴、平利等县武斗人员直接投入了安康城区和汉阴草沟等地的武斗。称之为“八县联防”、“九县联防”,乃至与省内西安、汉中、榆林及外省的武斗组织联络求援。在武斗过程中,两派动用了迫击炮、机关枪、冲锋枪、步枪、手枪、手榴弹、炸药包以及自制的装甲车和飞行炸药包。最激烈时,一派在安康、汉阴等县还非法私设电台昼夜向上呼救,造成极坏的国际影响;一派私设电话总机5部,控制单机1340部,在武斗前沿架设专线指挥武斗,造成安康城区电话中断5个多月。
1968年4月4日,第二次大规模武斗开始以后,安康“红三司”把“六总司”的大部分成员围困在安康老城内。宁陕、石泉、汉阴、安康等地的“造反派”为了声援被围困的同一派组织,在石泉成立了“西线指挥部”,并从石泉向汉阴、涧池、恒口发动了多次进攻。他们占领汉阴县城以后,接着又攻下涧池镇,在返回汉阴途中,为防止对方追击,炸坏李家沟小桥。此后又发动了攻打恒口的武斗。在返回汉阴的途中,在老孔桥台的起拱处安放炸药起爆,使建成不到三年的石拱桥瞬间成为一堆废墟。毁坏两座桥梁,不仅使国家财产遭受严重损失,而且使汉白公路交通严重受阻。直到1968年10月才恢复通车。
由于安康武斗愈演愈烈,在国内外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以致惊动了国务院总理周恩来。1968年4月12日,周恩来指定安康两派各派三名主要负责人(一定要一、二把手)到北京听取中央领导人指示,要求立即前往省军区赶赴北京。4月13日,周恩来再次指示,安康两派赴京代表由原来各派三名增加到五名,立即停止武斗,保证代表安全,火速赴京。陕西省军区和安康驻军为贯彻周恩来指示,接着向两派发出了五次紧急呼吁,要求两派无条件停火,并就代表赴京问题进行协商,但安康武斗不仅不止,且安康城内群众口粮供应告紧。面对这种局势,中央于4月17日和18日,两次由陕西省军区转给两派电报,要求两派立即无条件按周恩来指示办事,停止武斗,上交武器弹药,并指示两派必须协助安康县直属粮库和米面加工厂军管小组,切实做好群众的口粮供应工作。同时强调在19日下午7时前全面停火,进行谈判,但由于两派头头一直热衷于无休止的争斗,无视中央领导指示,赴京问题一拖再拖,谈判代表终未成行。
在多次指示无效的情况下,中央遂于4月23日派来两架直升飞机,将两派和军方代表接到北京,由中央主持,于24日达成停火及供应粮食协议。然而,由于两派头头已被派性搞得利令智昏,竟均对中央指示阳奉阴违,停火协议墨迹未干即被撕毁。从4月27日到5月初,安康武斗仍继续激烈地进行,先是各种枪弹向安康老城倾泻,随之展开面对面的厮杀。5月9日,周恩来第三次发出指示(时称“五九指示”),要求两派立即停止武斗。这时两派虽发出了停火命令,但到5月11日下午6时,大规模武斗仍继续进行。所谓“打一场第四次国内革命战争”、“打一场人民战争”等口号相继出笼。
在安康老城将毁于武斗之际,省革命委员会于5月25日,派出以省革委会副主任身份的西安一派头头马希圣,带领8人,乘飞机来安康,介绍信虽写着“协助贯彻毛主席最新指示和中央首长对陕西安康的指示,商谈制止武斗”,但实质上采取了亲一派疏一派的做法,不仅未解决安康武斗问题,反而对武斗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八、8163部队来安强行制止武斗
安康武斗,有禁难止。在中央和周恩来三令五申,以及省、地驻军反复做工作仍不能奏效的情况下,中央采取了断然措施,于1968年6月2日,决定由兰州军区派中国人民解放军8163部队来安康,与安康军分区、总字282部队和各县人民武装部一起,强行制止武斗。部队开进后,首先用装甲车隔开武斗双方,并设置警戒,然后强行将所有防御障碍物摧毁。两派头头摄于部队强大的压力,武斗气焰有所收敛,安康城内外枪声渐稀,城区始见平静。
7月1日,由驻安康的8163部队、282部队和安康军分区主要领导参加,重新组成中国人民解放军安康“支左”领导小组,加强对安康混乱局面的控制。
7月下旬,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发布了毛泽东亲自圈阅的《七三布告》和《七廿四布告》。在贯彻两个布告中,驻军向两派头头做了大量工作,举办学习班,两派才公开表示愿意上缴武器弹药,解散武斗组织,停止武斗,使全区社会形势逐步趋于稳定。随后,调集两大派头头到西安参加省革委会举办的学习班。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安康“支左”领导小组主持下,经过两派代表协商,于8月27日达成进一步全面、彻底收缴武器,实现联合,成立革命委员会的协议。
武斗,使安康地区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仅据安康县统计,总计死亡922人,其中武斗中死477人;发生乱打滥杀事件248起,致死425人。一次武斗最多打死30余人,在一次非法审讯中活埋13人。安康城区烧毁大街小巷11条,炸毁城墙8352立方米,市内水塔被炸毁,县档案大楼被焚,炸毁学校53所,烧(炸)毁工商局、外贸局、工厂等国家单位57个,3431间民房化为灰烬。据全区财政决算统计,1967年至1968年两次大规模武斗,导致财政收入由“文化大革命”前的逐年上升变为连续四年的大幅度下降,同“文化大革命”前的1965年相比下降30%。另据武斗严重程度仅次于安康的紫阳县统计,1968年5月以后,紫阳县的“二六派”先后在县城和其所控制的地区,大肆搜捕、杀虐未逃的持不同观点的群众、对方武斗人员家属以及“地富反坏分子”,其中被野蛮残杀的约40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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