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刘运臻的父亲刘守根的脑浆都被打出来了。刘运臻的小弟拿着伫麻叶子去收集四散的脑浆,然后抖瑟地用双手捧着,妄想往父亲的脑壳中放。可是放不进去,伫麻叶子抖得厉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弟终于将收集到的脑浆放入父亲脑子里。小弟原来手就有些抖,从那以后,抖得更厉害了。
刘运臻说:父亲被打死已经过去四十多年,可是小弟的半个身子仍在抖,且抖得越来越厉害。小弟现住安康。安康那么多名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小弟的抖病。
“这些年,你想父亲吗?”
毛竹采访一开头,这样问大巴山高桥镇兰草村的刘运臻。
没想到,回答毛竹居然是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刘运臻是与毛高畴一起离家出走的美少年之一。
“一起当兵的人都怎么样?”
部队一批一批往回涮人,主要是成份、三青团等问题。之所以一批一批被涮回来,是因为紫阳第一批参军的美少年,多是当地大户人家的儿子。比如我是高桥首富刘守根家的,我的叔刘伯衡紫阳第一批还是第二批被枪毙的--当时中央有文件,对于不抵抗的县自卫行团团长是免死的,可是政策到了地方就变了。比如璩书纬,紫阳第一批被枪毙四人之一璩表东是他的亲大伯。比如刘青,其父刘月皓瓦庙叛乱后被枪毙。比如甘国太,是甘家大地主家的儿子。比如杨某某,是红椿杨四大家族的后人,比如徐隆昆是白鹤大户徐文美家族的,比如张茂泉是辛滩子张保周家族的,比如张春洲是洞河张宝麟家族的。等等。
到了文干校,在西乡北山开荒,到五零的年底收庄稼。在军校,你爸爸是大巴山片的负责人。结业后,我们分开了,毛高畴分55师163团.
我164团。然后千里行军,51年在关中住防,搞训练。52年学习文化。也在文化大进军。在新平、马威、凤翔一片带,我们等着上朝鲜战场。整个部队都在这一片。
你爸爸知识渊博。记得在驻营离宝鸡44公里的凤翔时,有时我们大巴山来的相聚会想家。他是大巴山片的头儿,最有号召力,最能安抚人心。看我们想家得不行,他便给我们讲凤翔县历史。我现在还记得。毛高畴说:凤翔古称雍,不仅是那个周秦的发祥之地,嬴秦创霸之区,华夏九州之一,邻近歧凤更是毛家祖源地,后来那里出土毛公鼎,我们才晓得你爸毛高畴对历史了解的深度。你爸爸毛高畴还说:这里南边就是陈仓县,就是那个暗度陈仓的地方。你爸爸毛高畴还说:凤翔为什么叫凤飞翔呢?相传秦穆公之女弄玉爱吹笛。一次,弄玉的笛声幽怨凄美,引来别一位吹簘高手华山隐士簘史。知音相见恨晚,笛瑟合呜,双双乘凤凰飞翔而去,故唐时将此地更名为凤翔。凤翔历史悠久,先秦19位王公在此建都294年。不仅是始皇加冕的地方。更是苏轼初仕之地。你爸爸毛高畴还带我们去游千年园林东湖,西府"三绝"。它们享有"青铜器之乡"和"西凤酒乡"的美誉。大家之所以愿意跟着你爸爸,听他说话,跟他做事,愿被他指使,有一个原因就是跟毛高畴在一起,一个心身愉快,人人平等博爱,还可以在愉悦中学到很多古今中外的知识。毛高畴的知识是消化吸收反刍过的,好听又好玩有趣又风趣。比如那时田自如的岳父把妻子送来成婚,毛高畴主持婚礼说:在这笛瑟合呜之地,愿一对新人凤凰飞翔,同心永结。
说实在,听那些老师讲,不如听毛高畴讲。这也是大巴山美少年常相聚的的原因之一。你的爸爸被大家称为“毛小军师”。
文化学习结束,年底移防甘肃,164师整个师都在张掖武威住着。
52年底到兰州冷得很,大木碳火烤着,到53年,54年,部队又全部到了青海。55年授衔期间,我们又到青海乐家弯,到西宁的东郊。
开始我在164团二营的连队,又到二营参谋,又调政治处教育助理员,56年底,调师宣传科,57年,反石,我被划成中石分子,我不干回来了。宣传部十几个人打了开了三个中右。
回来在地方上。
最后我发现地方比部队搞得还过火。还不如留在部队。当时,部队让我留在部队上,慢慢转弯,我就要求回家,部队同意复员,给几千复员费,党组织关系转回来,党内没给处分,就是把组织关系转回地方。
回来后安排在高桥农机厂,负责当会计,一直干得好,干了十来年,最后农机化弄到高桥公社党委秘书,清理,合作组织来的,又把我弄回农机厂,把电站搞起来。电站建设好了,我愿意当个电工,当到最后,电站转成国营,又把我撵了。我又调到高桥街上的一个合作组织工作。当会计负责,有药店等四个摊子。
和你爸爸毛高畴一起离家参加军校的,一次一次都回来了。
刘运臻说:我是第几批回来的我已经忘了。反正一批一批都回来了。比我刘运臻先回来的有刘青、甘国太等(有待进一步核实)。比我后回来的有张春洲、徐隆昆、郭忠国、张茂泉等。
刘运臻的父亲刘守根是文革开始高桥兰草村死的第一人。刘运臻的父亲刘守根遇难后,其母亲张尔品、三叔刘国鼎被拉到大树梁杀害。刘国鼎是毛竹三姑夫。刘守根被打死后,当时刘运臻等儿子外逃,家里只有一个小弟。
我小弟去收父亲的尸体。刘守根的脑浆都被打出来了,我的小弟拿伫麻叶子去收集了,然后双手捧着伫麻叶子收集的脑浆往父亲脑子里装。小弟原来手就有些抖,从那以后,抖得更厉害了。常常的小弟的半天身子都在抖。
刘运臻说:我在外,想父亲,但没有办法想。当时父亲“管”在高桥粮管所,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救。可能当时思想中直感,父亲是高桥首富,救也救不出来,那恐怖那绝望,让我只顾自己逃命。总的感觉只要我能逃出一命,就已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这些年,你害怕吗?
害怕,好在我躲在远离高桥的大巴山更深山老林中,我拼命教书,拼命敬业,这减轻了我的恐怖。
刘运臻的妻子姓庞。大巴山高滩、绕溪河、高桥都一个庞。庞家祠堂就是现在高桥的区工所。
刘运臻与妻子庞氏订娃娃亲时才十岁。
妻子庞氏家里有庞氏家谱,五本,蓝锻子封面。庞家族来自湖北崇阳县。从权河到高桥。当时的高桥,那个树看不到天。就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庞家族主要是做官过来的。有一段时间,住绕溪河上园子、下园子。(注意与联合乡的庞氏家族是什么关系?)庞妻的父亲是深沟的人。庞妻的第一个母去世的早,父做粮食生意。庞父晚年在庞氏祠堂里看祠堂。过年初一、十五庞父给祖先烧长香,平时烧短香,天天烧。庞妻父亲晚年专门给家族做这个活路。庞家族来大巴山仅三辈人,庞父搬辈第二人字,庞妻搬第三个字。庞家除了祠堂事,还种一小块块地,种一点粮自家吃,解放给政府给庞家划成份贫农。
刘运臻说:我窝窝囊囊地活了一生,啥事都算了。没有尊严,生命都没得保证,我跑到毛坝,我五月瑞阳走的,八月底才回来。在毛坝呆了三个多月。我们在一队,毛高仲在三队(?)。我回来,我的父母与三叔全被害。我没有泪。除了害怕。我不敢有泪,因为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我怎么能为我的剥削阶级父母三叔流泪?
80年,部队上又派助理来了解我们的生活情况,彻底平反的时候,
从78年清理这些人重新安排,我一直没有管,年龄也渐渐大,部队派人来找,了解我们的情况,我在合作组织,我在公社卫生院。那又不是国家单位。要重新安排,62年就说要重新安排,这才收回去,紫阳中学当总务主任,工资55年21级。70多元。80年(?)。
在高桥斗争可观,多少人,逢场人所有人赶市场坝来斗争地主的儿子,几百人。文革又给我戴高帽游街,抹花脸。失去尊严,打没打斗得厉害。我回大巴山,30多元,拿了二十二多年。
我回来各方面表现都好,拼命工作拼命加班,敬业敬民,他们找不出啥,我唯一的罪状,就是一个大地主的儿子。
毛高仲怎么死的?二六很多人该杀,因为杀人95%都是二六派杀的。二六派很多人该杀,光杀二六派二一派不拉几个陪葬的,二六派人不干。毛高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当成了陪葬。两派平衡把毛高仲杀了。第二批杀了,胡整!那有这门个怪道理。杀人也要搞平衡。
毛高圓的另一种说话,过河时,二六派俘虏跳水逃跑,毛高圆喊人甩了几个炸药包,那人早就流进险滩了,与他有啥关系,是不是他命令的,不一定,炸药,又能把人炸死的。
你爸爸毛高畴这样算是很好的人,其它一起的有好些都不在了,差不多我们这一代人,毛明昭,运气还好,主要是认了一个贫农爷爷(?)。其它,我们这一帮,可数数,张春洲,唐国经,张茂泉,都是窝窝囊囊的下场,张茂桐要强一点点,比其它的,在石泉,他52年就回来了的。
那时我们这一批小知识分子,家庭成份都不太好,遇到运动成为运动的靶子。语言上稍再随便些更容易成为靶子。
有些文干校,52年,文化学习一结束,就被涮返回来。张春洲好像53年涮回来,从兰州党校(毛竹注:张春洲是右派涮返回来,当是五十年代未,待核实)。53年从关中涮回的还有夏耀明回来(地主家庭,骑马收租,就是这个问题,直接管过家,为这个事情回来,骑个马马收租。)
刘运臻的妻子庞承祠口述。家族,银盘梁,观山、善家坡、高桥街都是庞家祖是元老家族。
我和刘运臻订亲是56年。他从部队是57年回来。我们57年元月结婚。结婚后第九天他走了。58年刘运臻被部队涮回来的。回来他就在家里农村里,没多久,我在石泉水电局,我是初中生,一班28人全去了,技术靠苏联专家,三万多人,我们一班28人,我在开发大队一周,我初中局本部,印东西,刻蜡板。物资供应处,当干部,可是我要当工人,当试验工。六零苏专家一撤水电局下马,部分人回家,我们去西安渭河工程。石泉一年能回来一回,父亲在家,夫人也回来。我在电厂,妻六一年回来就在电厂。创建高桥电厂后。农机场几次的扩建扩大,我回来也安排在电场。
我的名字就是刘守根大儿子就是我的名字。
刘运臻豆腐鱼,吃起来喷想嗅起来傍臭。
那一年开党员的秘密的会,接待布置都离不开他,整起来也离不开他。
高桥中街,部队上平反,又都争着要,水电局洞河区上,都争着要。后来杨杰要到紫阳一中总务。
一直到九一年退休。
民办老师,年年好可是转不了正,八零考试转正入八零转正入党九五年退休我调紫阳城小,
我妻子四次转正一说是刘守根的儿媳就是转不正。
四个娃儿,六十元工资。他三十四我二十四,一直到八零年。
链接资料
刘氏,堪称四川第一家族,纵横百余年。
民国期间,刘氏控制整个四川。其中,以刘湘、刘文辉、刘文彩为代表。
刘文辉与刘文彩是亲兄弟,刘湘是刘文辉、刘文彩的侄子(刘湘的爷爷与刘文辉的父亲,是亲兄弟)。
民国期间,该家族出了2个省主席,3个军长,9个旅长,18个团长。
而高桥刘家刘守根批斗会上被爆头,也是那时看了收租院刘文彩,把莫名的仇恨加上刘守根身上。谁让田家分家,刘家成了高桥首富。其实按家谱高桥刘家与刘文彩刘家,根本不是一个派行,根本不是近亲。
改革开放后,四川富豪基本又是刘氏:
一、刘永好、刘永行兄弟
二、刘沧龙、刘海龙兄弟
三、刘汉元家族
四、刘汉、刘勇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