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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胜利思念父亲的散文况味无限。康胜利的散文《疼痛的“假日”》
发表时间:2017/12/10 22:06:38     文章来源:原创      文章作者:康胜利     浏览次数: 1005
 
 
野美竹子点评:昨天和作家康胜利一起参加第八届冰心文学奖的启动仪式。康胜利曾说:我们房山周口店人才是真正的老北京人。在我们面前谁还敢说自己是老北京人?我挺喜欢康胜利的率直。我还喜欢康胜利发在微博中那些原创的照片和小诗,朴实气息逼人,语言幼拙可爱。康胜利听我一说,一激动,便给我推荐了他的散文《疼痛的假日》,我读后感觉况味无限。
《疼痛的“假日”》作者康胜利 今日文艺报 (节选)
    花开花落,我的父亲离开我们已经30年了。
    久而久之记得不清了,这次回去上坟,我才又仔细看了墓碑上老人家的生卒年月,若活着,不过才92岁。父亲中等身材,面庞白净清秀,很瘦,不爱说话,但对人很客气,在人们的眼中,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矿工。30多年,他始终在矿上做木工。
    在我的脑海里,父亲的形象永远是那个样子,四季的蓝色劳动布工作服,夏天贴身一件背心,他们叫“汗溻儿”;冬季加一件蓝布棉坎肩儿,不带袖子,这种服装如今叫棉背心。就这身工作服,再单肩挎一个乳白色帆布工具兜,里面装着带干粮的饭盒,还有花镜、烟丝、火柴,还有别的手头用品,风里雨里雪里日里夜里,年复一年地陪他。
    我的祖籍是冀中平原上的河北衡水,那是个易受兵燹之害、旱涝之灾的地界。清末,我的祖就从祖籍迁到房山县北窖村落户了。衡水出木匠,就像扬州出修脚师一样。落脚到这山沟里,可能与大房山北麓的北窖、南窖一带的煤窑有关。父亲这辈儿,依然是靠木匠手艺糊口。解放前,父亲就随爷爷到处去打短工,进过北平,跑过“口外”的宣化、下花园一带,在那里还曾被日本鬼子抓了劳工,后来听奶奶说,爷俩什么东西都不要了,是舍命逃出来的。在没有东家雇佣的时期,父亲还到门头沟煤矿走窑,背煤,养活全家。
    1949年,京西矿区招工,爷爷与父亲携家眷来到房山煤矿,分配到木工房。那年月车间干了活还要开会学习,工资不高。爷爷认为受规章制度和单位组织的管束,时间不长也不跟矿上打招呼就开小差回老家了。当时还没有我。后来我想爷爷肯定也要父亲跟他走,不知向来不敢有违父命的父亲是怎样抗争的。如果那时他乖乖听了爷爷的话,我的历史就得改写。我更不明白,这样一个思想落后、脾气暴烈、说一不二的人,在旧社会,怎么会放任唯一的儿子去当抗日民兵,在百团大战时,连夜往返高高的大房山岭,多次到周口店扒鬼子的铁道!怎么会允许儿媳参加地下党,投身“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危险事情呢?
    印象中,父亲总是稍稍低着头,在路上蔫蔫地走着。有人跟他打招呼,才赶忙客气地回应并随之微微的一笑。这条路,离家不算远,不足5里地,转过山,走过横跨在大石河上的洋灰桥,下坡就到了。青山绿水,仿佛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可以想到,父亲的脚步不是轻松地。这条路上,长年里一定写满了疲惫。
    对我们,他从来没有开过玩笑,也没有见过他自己哈哈开怀的样子。我想他之所以如此低沉,六分源自性格,四分是工作艰辛与养老育幼的负担压的。老小生活尚无温饱,雅趣何来。从我上学到离家工作前,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家7口,全靠父亲微薄的工薪度日。爷爷在原籍,每月要生活费、面票供养。奶奶、母亲还有我们哥仨共同生活。
    普通煤矿工人,岗位不在井下采煤一线,加之成年累月只知道埋头干活,不善言辞,除了领过几次印有车间先进的背心、茶缸之类奖励,涨工资的大好事是轮不到的。我最近退休后,翻看老物件,见到自己初中时填表的记录。父亲四级工,工资为52.83元。
        那个时期,重负之下的父亲是怎样过来的?我想不出。
        父亲的付出,绝对是与所得严重倒置的。正如现在的一句歌词里说的:你的付出还那样多吗?你的所得还那样少吗?
        记忆里,除了送饭,我很少到矿上坑木场去。宽敞的木工房车间里,灯光昏黄,电锯轰响,飞尘弥漫,红松、白松、白桦木香飘溢。常见父亲工作服外套着围裙,吃力地抱着粗大的原木,在巨大的噪音中推向电锯台。他接过饭盒时,也没有笑容,只是对我说,回去道儿上注意安全。透过尘埃,我看到父亲满脸灰尘,连头上也是木屑。
        这活儿不但脏累,还有危险。那些年,这个车间常有人出工伤,还有人被电锯台上几百公斤重的原木撞死、被电锯皮带抽死。记得有一天,父亲提前回来了。他的手掌包裹着绷带,殷红的血迹、雪白的纱布非常刺目。原来,父亲的手被电锯碰了。奶奶和母亲见父亲这样,心疼不已,奶奶都要哭了。
        父亲每周一天轮休,几乎没有歇过工,请假不仅难批,还是要扣工资的。就是利用这一天轮休,他要去矿山的大澡堂子洗澡,理发,极少带我玩。没想到,这难得的在家,是受伤才有的。那几天,父亲在家养伤。十指连心的疼痛,他咬牙竭力忍受着,白天避免在我们面前流露。此时回想,记忆里少不更事的我,竟没有好言宽慰。想想真是后悔。
        本本分分的父亲一生辛勤,上班时几乎没有请过假。这次我所极不愿意看到的父亲疼痛的“假日”,让人一辈子刻骨铭心。对了,父亲叫康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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