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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想当作家
发表时间:2005/7/2 19:02:39     文章来源:原创      文章作者:毛竹     浏览次数: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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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想当作家
我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想成为一个作家是在西部山村。
那时,中学毕业一点点大的我,到青海互助土族自治县红崖子沟公社上山下乡。
到公社没几日,一位五队负责人对我们说:“你说下我们这扎糊涂儿穷,我说下我们这扎糊涂儿好!你说我胡编着哩,我说下你黑着火食迷着拉拉!‘车子哈拉到半山里,你说你上哩马下哩?”(意思是你说我们这特别穷,我说我们这特别好!你说我胡说,我说你啥也不清楚。你们已经到了我们这里,你们不好好爱我们这个地方又有什么办法呢?)几句话有声有色,形象幽默把我们说乐了。
乡亲们围着女知青说长道短:“这些丫头们阿门这么心疼!哎哟心疼着!心疼着!心疼着!差来心疼死了!妈妈们把你们阿门生了着!”“哎唷!你看那一双双眼睛!双双儿的层层儿的!毛敦敦儿憨敦敦儿,啊哟心疼着!”(意思是说女知青长得好看)。“心疼”“敦敦”这些词儿一下子触到了我的心尖尖,让我怦然心动。是的,再没有什么词儿形容女子的美丽比这些词儿更令人叫绝了!它给美一下子赋予了动感。我被乡亲们的语言给吸引住了。我小时母亲在青海民和脑山里下放时,那里的社员们说土族语我一点都听不懂,而互助的社员们讲的是正宗的“青海话”,是我可以听懂的话。
我想起高中学农时,社员们争着要女生到自己家住,男生却没人要。男生安排住处出现了困难。负责人在会场上转了几圈,恼了,冲社员们发火:“球!你们这些杂怂!住球给了住球给!不住球给了算球给!球怂们!丫头尕娃一瓜(全都)是阿大阿妈们养球下的!不成了今晚夕尕娃们一瓜我们家里住球下!球广一句话惹得大家笑得背过气去。在学校听惯了政冶术语的我何曾听到过这么生活味儿的语言?
在这样特定的语言氛围中,在这种质朴的生活气息中,我心里最质朴的东西被唤醒。这块充溢着泥土芳香的黄土地给我一种亲切的熟悉的什么。
在农村没呆几个月,我就学会了一口地道的青海红崖子沟话,以致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常有社员对我说:“听说话着差来我们这扎的人,说着赞劲着很呢!看人好可我们这扎的人不像(听说话就是我们这的人,说的好得很!可是看人又不像我们这的人)!”
上中学时我喜欢学的是理科,可是在农村,我才发现理科根本用不上。文科在农村显得太重要了。如果哪位知青的字写得好,在社员心目中的地位跟神似的。别看社员们大多没文化,可是他们对于文化有一种绝对的宗教式的向往。我开始意识到了文科的重要。
在村子里,我经常听到山那边隐隐传来的花儿。那是“白牡丹令”。一些不同层次的气声出没于生命的各个层次之间,我听不清歌词,只听清最后一句是“阿哥的白牡丹呢”!那山歌带着生命中灼热的什么。那花儿是不能在村子里漫的。
我第一次听清花儿是下乡半年后,在祁连山深处五十公社附近的奔抗沟修水库。
那一次我与知青张建华工休时靠在山崖上晒阳娃。 建华下乡后一直同我在一个大队且一直住在同一个宿舍这次又是一起上的水库。她是土族人。
“上山的鹿羔下山来,下山着吃一趟水来,胆子放大了跟前来,心上的花儿漫来。”
这一次因为有建华给我翻译,我终于听清了那花儿的歌词。
这滚烫烫,热辣辣的花儿是队里的干小伙们唱下的。这歌声从我的倍感压抑的青春生命之上滚过,带给我麻麻的轻痛,与一种不可用语言形容的惬意。在当时的政治氛围之下那真正是一种可怕的诱惑。我在抗拒那种诱惑,可是我抗拒不了那种诱惑!就如抗拒不了少女生命中的变化一般。
我像中了魔。
作为知青点团支部文艺委员的我开始冒着危险颤颤兢兢地偷偷接触青海花儿。那时“青海花儿”与“知青歌曲”一般属于禁唱的黄色歌曲,社员们只在拔草、当羊、上水库的当儿背了老人们唱。
我们上水库的人不可能再去参加拔草,而没上水库时虽然到山上拣羊粪蛋儿(做菌肥)时我们有的是机会接触花儿,可是花儿诱你翻过一山又一山,还是见不着唱花儿的人。
倒夜班上水库听花儿听得更真灵。
工地上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男性。
我痴痴迷迷,可是哪敢明日张胆,只有悄悄听,用心慢慢地悟。
正因为是在这种微妙的环境、微妙的心境下学花儿,花儿的出现总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而这种朦朦胧胧半梦半醒的状态正恍惚是少女春心萌动的状态。于是乎,花儿成了我青春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终身都不会忘记我们去赶五十公社土族人的“纳纯会”。
纳纯会上我看到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着什么,挤过去一看,却是两个坐在地上娇美如天仙的藏族少女。那两个盛装的女子身上缀挂着各种饰物,无数的小辫子被胡麻油抿得油亮油亮从没有想过深山里的藏族少女会有那么白嫩的肌肤,从没有想到深山里的女子会有那么娇美的神态。在红崖子沟我才真正明白了“深山出俊鸟”这样一句话。
“清溜溜(儿)的长流水,铛啷啷(儿)地响了,热吐吐(儿)地离开了你,泪涟涟(儿)地想了。”
那一次我加入围观的人群,痴痴地望那两个少女,如同一个小乡巴佬望着“城里”的娇小姐。
我感到了一个大大的花儿漫成的气场,这个大气场飘浮着自己,鼓胀着自己的青春生命。我想把自己感觉到的这种美通过自己的笔表达出来。而多年前那一个想寻找一个山头爬上去对着世界放声呼喊的欲望也更加清晰。
西部有一股不可抗拒的神力让我身不由己地走上文学创作之路。这以前,我一直是喜欢理科的,文科学得远没有理科好。
可以明确地说,我想当作家的冲动就是在这西部山村里产生的!互助红崖子沟是我与文学的红娘!我吸收的第一批“创作营养”就是这些青海的花儿!
在那些高尚的句子够不上心灵之后,青海花儿在我心里的位置就更重要了。
虽然后来考大学时为了考上我不得已选择了数学,可是西部在我生命中埋下的这一伏笔在我走了一大转之后最终改变了自己整个生命小舟的航向。
“左边的黄河(吆唤呀),右边的崖(来吧,噢呀),翅膀(哈)一展了(层楞楞楞,呛啷啷啷,扑噜噜噜,拍啦啦啦摆),水面上飞(来吧噢呀)”。
我乍一试飞,就感到花儿似一个大气场在托浮着我。是西部给我的文贯注了一股别人没有的山水脉气、荒原圣气、极地蜃气;是西部给我的笔赋予了灵气鬼气仙气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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