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采金采出了惊动中央的可可西里灾难,有人估计有200人永远安睡可可西里,但这根本不能阻止金农的脚步,事件背后凸现了谋取私利人心的险恶,也看到了青海省一些领导人的亲民本色,我们感到辛酸的是金农生存背景下的无奈。
1989年8000金农被困可可西里地区,上百处现场留下的痕迹处处可见,有金农抛弃的淘金工具,各种油桶,以及损坏的汽车残骸等。真的似一次大战留下的遗迹… 可可西里的淘金首先经历了无管理时期,一些金农法制观点十分淡薄,争占、抢夺地盘,哄抢成果,寻衅闹事,使得马兰山金矿一带比真正的无人区还要危险。死人事件时有发生。 1988年9月19日,湟源人组成的采金队从青藏公路1019公里处“下道”,向海拔近7000米的青新峰金场跋涉,十几人死在路上。 1991年4月6日,为了抢占库赛湖金场,民和人组成的采金队与化隆人组成的采金队打起来了,死了5人伤了12人。死的主要是民和人,是被枪打死的。 1995年5月31日,治多乱窝子金场(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出红金了。化隆金头冶明华给治多县交了八万元带人去挖。格尔木市认为乱窝子金场归格尔木市管,给交了五万元的湟中金头严德才办理了集体采金手续。严德才的一千人进去赶冶明华的三百人,结果两边打起来了,死了三个、伤了九个。 被打死的三个汉中人被抬到格尔木黄金管理处。案如何破呢?金场无法无天,死人也“没了”,现场也没了。湟中一千多人异口同声地说:“是他们开枪把我们的人打死了”。化隆的三百多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没枪,我们只是把他们轰出我们的领地,他们的金头大喊:谁逃我就打死谁!是他们的金头把他们自己人打死了!”两边都说没枪。 怎么办呢?处理死人要紧!这么热的天!尸体不赶紧处理都臭了! 黄金管理处把三具尸体又拉到公安局,案没破,放太平间,三具尸体费用都够受的了,只好一个死人一万,先把死人打发了。 1989年8000金农被困可可西里前的3月,青海格尔木市政府召开常务会议,市黄金开发公司副经理荆智谋提议:以办矿名义,直接与四五名金头打交道,金矿就归他们管理。会议还决定,每个金农须交八克黄金,七十元管理费,否则不发采金证;必须完成100斤黄金生产任务等等。 为了世界上那么多双贪婪的眼睛对富藏金矿的马兰山的窥伺,从此格尔木黄金开发公司的“采金证”便在青海东部农业区成为最为抢手的“商品”之一。从工人到干部从教师到护士,纷纷卷入浩浩“炒”证大军,结果原定的一万个采金证成了二万三千九百一十个,40平方公里的试采面积扩大到1000平方公里,采金证也被炒到了1500元。 1989年4~5月间,青海可可西里采金的大批金农失控,这一段泥浆翻滚,一片沼泽。八十辆手扶、四百多辆大小汽车被困在其中,战线拉了二百公里,致使八千名金农断了伙食、煤,身陷绝境,挣扎在死亡线上。 1989年5月25日,当采金大军滞留在海拔4700米的可可西里腹地之际,老天爷突然将一团巨大的黑云砸向可可西里无人区。转瞬间,狂风怒号,电闪雷鸣,先是下的大雨接着下的大雪后来下的是冰雹。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一下好几天。这是三年来罕见的一场大灾难。在可可西里无人区由于高寒缺氧,稍稍一感冒,就转成肺水肿,许多人就是被普普通通的感冒夺去了生命,人们都以为是暴风雪把金农堵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出不来。 美国卫星侦察到了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情况。某些舆论认为:可可西里事件给中国造成负面影响,影响了中国的国际威望。当年,《经济日报》一位记者进藏路过70道班附近时,从金农那里了解到可可西里金农被堵,在《内参》上发表文章说可可西里金农死了“二百多人”。 可可西里平均海拔4500米,救援工作非常不易。 马副省长在总后军工厂找来了推土机;在香日德诺木洪农场找来了160马力的大型拖拉机……仅雇车费就达一百多万。还亲自押车向可可西里无人区进军。哪曾想,陷进去的东风车把160马力的大拖拉机前面的钢梁都拉断了还是拉不出来。价值一百万的推土机坏了只好扔在那里,零件很快被金农拆了,扔得到处都是。 没办法,青海省委省政府向国务院打报告:推土机不能解决问题需要空投。中央军委通知成都军区飞行大队派来两架美国制造的黑鹰直升飞机直达格尔木市。 青海省政府、格尔木市政府、格尔木市人民只有一个愿望:不能让任何一个金农死。格尔木市政府发动各个饭馆烙大饼、炒炒面。格尔木市人民把饼子、炒面、方便面、罐头、药品、宣传单装入飞机,马副省长亲自坐上飞机给金农空投食品,但是云雾迷漫,在飞机上啥也看不见。偶尔云开雾散,只见掏金之路南北宽足有十公里,却看不清人,云雾下一片红色的泥石流,飞机在空中转了半天,云雾稍开,可见流淌的泥,可见野牦牛,忽见帐篷,准备空投时,帐篷却又倏忽而逝。马副省长问飞行员能不能再飞低一些,其实飞行高度已到底线了。 青海省黄金管理局公安处处长徐三德、副处长马清超,以及手下的公安处干警董重伟等人进去八十公里,苦口婆心劝金农回,不想没有劝回一个金农,自己也回不来了,没吃没喝,只好把行李扔下,走了两天才走出来。为什么金农不愿回来,其中有兄弟俩,哥哥二十六岁,弟弟二十四岁,说为了得采金证家里把牛、驴都卖了,回去没脸见父母妻儿,没脸交待。无论怎么劝这兄弟俩都不肯回去。没几天一个推车,肺暴炸震死了;一个猛吃,吃死了,兄弟两人全死了,寻找兄弟俩人的亲人上来了,金农们不忍再看,一个一个背着脸走开了,不是向外而是向里,带着更加的悲壮。金农们对一具一具抬出来的尸体漠然视之,好像这些横七竖八无人收的尸体是黑色盐干、古铜色木乃伊...... 格尔木市市长何大安后来宣布:从5月25日到7月7日,被困金农因患各种高山疾病死亡人数已增加到36人。从6月21日以来,试图用大马力拖拉机护送食品的车辆强行进入被困地段,但终因道路泥泞开不进去。7月7日空投熟食8.5吨。 马副省长下了飞机,又三次亲自把食品等救灾物资送上灾区。连续三次,食品等救灾物资都被金农们一抢而空,有食品的抢,没有食品的金农也抢。可以肯定地说:是大饼把那么多金农的命救了。青海省长宋瑞祥更是深有感触地说“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有关部委十分关心可可西里被困金农。李鹏总理亲自过问此事,中央有关部委的领导也打电话来询问救援之事。省委、省人大、省政府多次研究尽快做好营救工作。” 奇怪的是青海的牧民、藏民、蒙民没有采金习惯,浩浩荡荡8000金农中居然没有一个可可西里周边的藏民、蒙民…… 。青海东部农业区的农民采金历史悠久,从清朝开始。青海东部农业区八县的人口占全省人口的一半以上,地少人多,且只种一季庄稼,农闲没事干,加上青海河湟流域的沙滩里都有沙金,于是东部农业区八县二百万劳力中剩余的二十万其中十万每年需要采金。加之青海东部农业区也没没有什么工业、副业可搞,使得土地承包后更多的剩余劳力从事采金,青海的采金成为一种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到了1991年,每年采金人数增加到十万左右,最少7~8万人。每年阴历五月一到,公路上走的人一般都是金娃。一般金娃一年有4个月的时间在山沟里淘金(阴历5、6、7、8四个月) 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在灾难面前金钱又有什么用?可是这些人却是为了金钱而来的。到底死了多少人现在仍是一个谜,因为许多人是被金头带进去的,失踪了的无法计数,死的人数更是无法真正统计。有说四十多个生命含冤而去,但这个数字不够准确。反正,这以前金农们都以为,采金死了人用麻袋装上完事。为救援国家耗资142万元,格尔木市向省政府结账200多万。 事后,李鹏总理在《可可西里灾难可能隐藏着重大的经济案件》上批示“不可等闲视之”。青海这个地方,若不是中央批示竟无人敢过问。直到今天青海可可西里的问题依然严重,监察部宣布国务院的处理决定:给予青海省主管群众采金工作的副省长马元彪行政记大过处分;原省长宋瑞祥行政警告处分。主要人员更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落实四金头贿赂金额达一百二十万。而现在老天爷不发怒,又有谁可能知道可可西里这些年的隐衷?所有的苦也只有往肚子里咽了。 摘编至东方竹子《透明的女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