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由哪一位女作家,挑起了个性化与私人化的诸多纷争呢?当各类评论家和鉴赏者们相互质疑的时候,我却从一本标准的纯文学长篇小说中,体悟到了另一种背景下的思考。这本书就是女作家陈染的《私人生活》。 我想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觉到了私人化那咄咄逼人的气息。 凭心而论,个性化是我们能接受的各种体式,它几乎象一种标签,给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作家们打上了非他(她)莫属的烙印。别人是无从模仿的。私人化的语调形成以来,女作家们统领着全局。铁凝的切入现实场景。笔法恣肆老辣与林白的诗意昂然。闪烁迷离即形成对比。即使你随便翻阅某本书刊,也不会把徐小斌的当成海男的,也不会混淆方方的与池莉的,更不会把残雪的当成蒋子丹的(除非你第一次进入到那种虔诚的阅读)。仿佛一开始,女作家就在有意无意中用属于自己的圆木砖石和瓦砾,建筑着她们独具神韵的城堡了。她们在旁顾无人的生活背景和个人体验中,完善并深化着"唯我"的精神血脉,所以更为真实更为大胆更为自由的叙述,基本上置换了那些"时代代言人"的呐喊与聒噪声。她们在关注生命质量生存内涵的同时,以绝对个性的表白,再现了人与异已的命运生活情感死亡的抗争。也正是从纯粹个性的角度出发,一些另类的女作家,通过自己故事的营建,客观上完成了私人化的理性行程。很显然,私人化是个性化在文学样本与故事集结上的一种超越,一种个案,一种特例。 回到陈染的长篇小说《私人生活》中。你会看到一个病恹恹的有些孤僻而乖虐的十一岁的小女孩,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犹疑恐慌,毫不掩饰地向你述说她(我) 的近似于伤恸与病态的经历:她(我)怎样在父母争吵声中形单影支地生长;她(我)怎样保持了对一位患病的女邻居"禾寡妇"的十数年的歧恋,以及后者猝死直接带给她(我)的精神伤害;她(我)怎样在小学到中学的班主任"T"先生那里学会了冷漠和逃避,并把处女的贞操交给了这个固执而暧昧的诡秘男人;她(我)怎样感受别人的两性关系,却怎样异常地放纵游戏自己的情感;她(我) 怎样陷入到自我欣赏的桎梏中,用自杀未遂完成了最终的个人档案的主诉与评析。 她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对,是倪拗拗,多么奇怪。 没有理由把所有的内容都等同于作家的亲历,尽管你知道陈染也曾自杀未遂过,也曾早恋也曾离婚,也曾上过大学当过老师出过国,但你不能把私人化看作是不加检点的自传,假使她动用了纯属于她个人的敏感体验,在烘托着情与爱,生与死的真实,那只能是天才的理性的挥发而已。是一种模糊了自我的境界。就象你不能拿《我的情人们》去衡量海男的道德意识,不能拿《透明的性感》去寻找东方竹子的人生轨迹,不能拿《罂粟花》去定义文夕的性情好恶,不能拿《汁液--一个人的战争》来猜想林白的性别忧虑......陈染的小说始终是个人的,她女性而私人化的写作过程,在已近颓败却森然屹立的叙事传统面前,显现出花朵一般的纤弱美丽,也预示了某种世纪末的文学走向。陈染不是倪拗拗,但倪拗拗是陈染。这是私人化小说之所以势头强劲并为广大读者执迷的,不争的事实。女性作家千差万别,她们的共性却是明确的,这一点才是私人化小说滥觞的渊源。当然有些作家的表述过于直露,甚至用卖弄挑逗和饥渴去撩拨读者的心理快感,把私人化的小说推到了悬岸的边缘,这也是文学作品现存最大的危机。 谁将是私人化格调的"终结者"呢?还是问问作家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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