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人生路上,如果有恩师,那么毛竹的第一恩师当算是严正宇先生。当年如果当年严正宇不调毛竹,毛竹现在哪里?毛竹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可能还活得可以,可是毛竹的人生肯定是要改写了。因为毛竹和严正宇的友谊,毛家的一家人都成为严正宇一家人的朋友,长年走动。
毛竹每次想到一个从小就离的这么近的人后来又成为毛家一家的挚友,毛竹的心里就充满了感慨。毛竹常常地感觉到人生是一个谜,一个好大的谜,一个永远无解的谜。)
在青海大名鼎鼎的严正宇,是原青海经济报社的社长,原青海省政策研究室的主任,青海省最年轻的副省级干部,最有后劲的省长竞选人。
严正宇是毛竹接触过的唯一一位主动为部下办事的领导。
那时,毛竹的爸爸身体特别不好,毛竹想调到离家近的青海教育学院大专部照顾爸爸,没想到试讲通过了,调动却不顺利。毛竹的档案已到省教育局却被高高挂了起来。
有一天,天上下着大雪,毛竹多病的爸爸为了毛竹的调动之事又一次到电大校长张扬家“行贿”---不过是几包好吃的东西而已。毛竹跟在爸爸后面。那时的张扬兼着青海教育学院大专部的头。毛竹爸爸问张扬:“那么多的大学生都调进去了,为何我女儿的调动却迟迟不见动静?"张杨说:“别急,再等等!人是一定要调的!因为几次会大家都通过了。只是时间问题。”毛高畴说:“可是,试讲通过后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
毛高畴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到张校长家来了。毛高畴还想说什么,毛竹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毛高畴知道每一次来张校长家,毛竹都跟在自己身后那么可爱那么美丽像个小鹿文文静静地从不说一句话,只是眼睛里灵光出没,仿佛在观察着什么。毛高畴也曾想过若二女儿肯开口求情说不定这事就能办得快一些。可是毛竹从来不开口。今天毛竹终于开口了。毛高畴以为是二女儿向张校长求情。不想毛高畴听到二女儿这样对张校长说:
“张校长,既然这么难,您就不用再为我辛苦了。你记着,我毛竹再也不往您的学校调了。您说试讲我通过了。你说发表文章我在多家权威的刊物发表数学论文了。您说做几个部门头的工作我们也做了。您说让我把手续从中学拿来,我都照办了。您说让我等我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我就这样被挂了被吊着,不死不活整整一年了,要谁谁能受了。您也别再说让我等等。从今往后,您就是用八台大轿来请我毛竹,我也不往您的学院调了!请您记者,让我当您的部下,您真的不配。你们只能接爱机械背书的教师根本就受用不起有创造力、有创新能力的教师。您的学校没有像我这样的好老师就永远不会有什么特色。你们培养教育出的也永远是一帮匠人。我再说一遍:给我当领导您真的不配!”
说完,毛竹冲了出来。
看惯了毛竹的文静秀气美丽高雅,张杨校长一时没回过气来,整个人惊呆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毛竹会发火。更没有想到发火的毛竹能说出这么一长串撞击到自己心灵的话。就如面对两眼山泉一泓溪水汇成的深潭,从没有想到这深潭还会溅起冲天的浪花呼啸的洪水。他想解释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他追了出来,跑了好远,可是毛竹已经没了影子。
毛竹向外跑,一边跑一边哭。
毛高畴跟在毛竹的后面跑,高一脚低一脚。
毛竹这一“冲动”,等于把前面爸爸和亲友为她所做的功全废了。当然还有这些年给好多的人送的那些礼。那虽然只是些好吃的好抽的,可是却是一个穷教书家庭支出的好大一部分。
近两年的辛苦打了水飘,毛高畴不知道是该批评二女儿好,还是埋怨二女儿好,还是鼓励二女儿好。毛高畴只能叹息。
那天的雪是异样的,天地间是一片奇怪的玫瑰红,仿佛一种神奇的神秘的奇异的孕育。
而撕了期待了几年的“协议”,毛竹也不知道自己将到哪里去?会到哪里去?毛竹不知道!毛竹只是迷惘地在大雪里向师大方向走着。不知道冷。深一脚浅一脚。、
没有前路没有退路,那时毛竹唯一的寄托是给报社写点稿子。有一天毛竹到青海日报投稿,一位编辑对毛竹说:青海经济报宣告成立正在全省招兵买马,为何不去试试?于是,毛竹就抱着几篇不多的作品闯进了青海经济报严正宇社长的办公室。
毛竹一进去,就感觉到严正宇在吃惊之后用研判的目光望着她。毛竹找到一种前所没有良好感觉。
毛竹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张扬,即没有退路也毁了前路,只能背水一战。毛竹一改平时的文静腼腆,谦虚谨慎,开始自吹自擂。毛竹说:“我多才多艺全面发展,我能说会道能写能算,我能写稿能社交能吃苦。我写了好多好多作品,我得过好多好多全国大奖。有‘星海杯’‘春笋杯’好多种大奖。我认为我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我希望能到你的报社,为青海的经济建设贡献我的微薄之力。”说完这一系列话连毛竹都感到吃惊:“这些话是我自己说出的吗?”
一直一直想寻找一些真正记者的严正宇满意地笑了。
毛竹感觉到了严正宇在心里为她喝彩。毛竹的感觉好极了。
那时青海经济报的招聘考试已完,严正宇就安排毛竹参加补考并安排毛竹在暑期试用一个月。
一个月的试用,年轻美丽多才多艺的毛竹得到了青海经济报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评。编辑部的段晓昆主任、记者部的曹阳主任、通讯部的朱毅华主任等都给毛竹写了最好的评语。老编辑老李、老莫更是对毛竹赞不绝口。年轻编辑卢军、张月环、曹坚华、恭军、孙某等都给毛竹打了最高分。
毛竹没有想到原来那么难的调动这会儿根本就不用她出面。严正宇风卷残云一般的气势带车带人事主任一大帮人到毛竹所在的中学、西宁市城东区教育局、西宁市教育局、青海省教育局、青海省经委等部门去协调。当然有很多小人可能是舍不得毛竹离开他们,出来捣乱想方设法搞破坏。他们没有想到严正宇主意一定,风雨不变。就这样,被挂了一年多的毛竹,顺顺利利地被调到青海经济报社。
青海经济报属于青海省政府,青海日报属青海省委,这两张报当时是同样重要的大报。
后来,有人问严正宇社长为何调毛竹?严社长说:参加招聘考试的几千人,那么多的研究生、名牌大学生,其中不乏新闻专业的、中文专业的高才生,可是没有一位自己跑来给我说:我的综合素质特别好,我认为我挺适合当记者,我想调到你的报社。这几千人都是托亲托友托官托权来给我做工作。我面对的都是“兔子汤的汤的汤”,从没有一位像一个真正的记者那样来找过我。当时毛竹闯进我的办公室,主动对我说,且说的那么得体那么出色,综合素质看起来又是那么好。我当下就想:报社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来当记者。我当下就给毛竹打了一个很高的分。加之试用证明毛竹真的如她说的:多才多艺综合素质特别好。所以这个人我是调定了。”
毛竹调到青海经济报后,不仅写了一轰动青海的稿件,还且还承担了青海经济报三分之一的发行量。有人说严正宇的眼光果然不错。
毛竹想调出中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那些中学的土领导,因为自己是工农兵大学生,宁肯让几个中级指标作废也不给毛竹等好老师评中级。
还有中学没有音乐老师,校长来动员,毛竹从全局考虑答应教几年音乐。可是评职称时音乐上取得的成绩却不算。天下还有这的事情。
有一次毛竹到上海出差。严正宇打听到毛竹需要评中级职称。严正宇又一次以风卷残云之势号召大家这个为毛竹填表,那个到毛竹家要照片;这个到中学去调查,那个到市教委去攻关。报社上到段晓昆、曹阳、朱毅华下到张月环、曹坚华等大伙儿全体动员帮查资料的查资料,帮填表的填表,大家都被号召起来为毛竹跑腿。严正宇更是亲自驾车为毛竹跑关键部门。因为毛竹刚调新闻战线,专业不对口,严正宇甚至跑到经委的中专学校协商。就这样,毛竹的中级职称终于办下来了。等毛竹出差几月回来,毛竹的中级职称已经大功告成,这真是毛竹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当然毛竹的对外工作也是做的有口皆碑:头一年四十多人出去合起来的业绩居然还不如毛竹小小的一个人的业绩。
而严正宇不仅是光为毛竹办事,而是只要是他的部下,他能办事就办事。
严正宇有个特点,你求他办事,他能办,就会快刀斩乱麻地帮办。可是他办不了,他从来不拒绝你,总是答应:“好!等一下”一次二次三次。求办的人便明白这事情严正宇根本办不了。更让人费解的是,有些人严正宇办了好事,却不一定是好心回报。可是严正宇总是无怨无悔。
那一天青海发生顾"四。二六唐河大地震"。严正宇知人善任,觉得毛竹能写好抗震救灾大纪实,结果正是如此。青海日报一个报道组十几个人的任务,青海经济报却是由毛竹一个小小的记者出色地完成。事后青海日报报道组的十几人为了文章的署名权互相攻击“打”成一片。他们绝没有想到,毛竹写的文章虽然署了三个人的名字,但写只是毛竹一个,另二个一个是参加采访记录的老莫--济生,一个是接受采访的杨兆东--三木用了笔名,深入一线采访写作就是小小毛竹一个人。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的书《面对大地的震颤》收入毛竹写的《抗震救灾前线指挥部的日日夜夜》。该书首版就发了八万册,人民日报,经济日报等上百家媒体争相报道。
毛竹从青海经济报调出的同时严正宇也调出青海经济报成为青海省政策研究室的主任,青海最年轻的副省级干部,青海最年轻的省长后选。
因为没有了隶属关系,毛竹和严正宇社长的关系也由上下级变成了忘年交,由远距离变成了近距离。渐渐地有了一种随和。
有一次,毛竹回青海父母家中,严正宇来家中坐客。
当毛竹知道严正宇原来是青海纤维厂的厂长、且那个厂本就是他创建的时惊奇不已。因为那个青海纤维厂就在青海民院的对面。毛竹小时姐妹朋友一大帮还经常去那个厂去洗澡,有一次水太热毛竹还休克过去。纤维厂的后面就是湟水河那数不清的水眼子,那是童年毛竹的玩的“天堂”。而青海民院是毛竹从小长大且读大学的地方。
毛竹说起小时候民院及周边发生的好多事情,严正宇居然都知道。这让毛竹在岁月变幻中居然找到了一个参照物。
严正宇说到文革中怎么被造反派押斗,说到文革后怎么不理一个运动打过自己的造反派。这让毛竹对爸爸不理造反派中的打手有了一种理解。爸爸毛高畴有一次在西宁的西门口南大待大坡儿上遇到了文革中民院的造反派头头fcx,fxc显得十分兴奋高喊:“老毛!老毛!”毛高畴把头一扭走了,根本不理这个打手--当年FCX在民院卫所私设公堂毒打逼死戴院长,毒打多少大学老师,这也是一个堂堂堂的大学老师做的事情?FCX不甘心地追过来,厚着脸皮追来上,对毛高畴说:“我是FCX哎!老毛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些年我是有错,我在反思,我请您原谅!走”毛高畴头一仰过去,正气凌然,视而不见。熙熙攘攘路人瞩目,让FCX无地自容尴尬万分。而平时看似随和人际关系颇好的爸爸居然做出这种的事情,让毛竹有些儿不理解。现在,连严正宇这样宽厚的人都不理文革打手,那爸爸不理打手当然是人之常情了。毛竹居然是通过严正宇理解着爸爸。
毛竹心血来潮忽然问起童年时青海纤维厂大门口出没的一个疯子。毛竹从小就对那个男大学生模样的疯子记忆犹新。那个疯子有极英俊的长相且有极出色的口才。每次那个疯子取下戴着的脏口罩在民院门口讲演,就吸引好多好多的人围观聆听。那疯子居然从物理到化学,从唐诗到宋词,从中南海到青海湖,从中央领导人到省里领导人,从江青的私生活到王光美的私生活,从导弹到原子弹,从刘少奇到彭德怀,从国家事到单位事,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讲到最后居然人人都有点仰慕这个疯大学生。每当有人来驱逐,那个男大学都会戴上脏兮兮的口罩讪讪离去。
毛竹对这个疯大学生的好奇一直珍藏在心里。毛竹没想到,多年后,已是青海经济报社社长的严正宇居然来给自己解这个谜。严正宇给毛竹讲了那个男大学生的来龙去脉。毛竹终于知道那个男大学生是因为失恋而疯狂。严正宇提起了和疯子一起进厂的那些年轻人,特别是和疯子有关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的经历和走向,充满了现在才提倡的人文关怀。那真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安排,在文革那样的红色恐怖的年代!那是人们想都不敢想的人文关怀。带出几多那些年代想都不敢想的人情味。
严正宇的妻子是云南的小地方的大户人家,和我家经历相仿,小镇上半条街都曾是她家的,所不同的是我父家算是开明绅士,严妻的父亲被定为EB地主,解放后被人民政府镇压。在政府色彩那般浓烈的情况下,严社长居然能够呵护妻子这么多年,且使自己的仕途不受任何影响且可一帆风顺,可见严正宇的智商有多高,人员关系有多好,能量有多大。
毛竹调出青海后经常想起严正宇。之所以一次一次想起他,是因为毛竹后来调出青海后,遇到了多少领导,虽然自己的工作还是投入,业绩还是出色,可是像严正宇这样的主动关心部下的好领导毛竹再没有见过。虽然毛竹的工作起来还是敬业,可是却没什么领导主动来帮助毛竹张罗职称什么的。
在外漂泊,孤苦零仃的毛竹无助时总在心里一次一次呼唤严正宇这样的好领导在自己的身边再一次出现。
严正宇提前退休本来是想做一番大事业的,什么湟水河水库工程,什么平安水泥厂,什么云青贸易,等等。严正宇的同学在全国特别是云南都在一些国家省部一类的重要的位置上。可是没有想到严正宇现在却天天呆在家里。
有一天毛竹给严正宇电话问他在做什么?严正宇爽朗地笑,说是整天在家看豆豆。
豆豆是他女儿的小孩子。而毛竹总是为他这么大的人才这么高的级别却不能最终释放而感叹不已。这沧海桑田的变化中带给小小的毛竹的又是那种人生的感叹还有那漫无边际的伤感。
毛竹知道善于决策运作的严正宇只是在观察在思考,度过刚退休这一段,然后寻找突破点。毛竹相信他绝对有这个潜力和能力,更有这个突破力。因为人生不可能总在波峰,波峰波谷才构成一个优秀人物美丽的一生。当然毛竹的心里也是这样地祝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