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奶奶覃家的故事》
(竹子申明:草稿正起,谢绝转载!)
这一次回大巴山,我忽然兴起,想去寻找我奶奶一家人。听说覃家有个表弟在乱石镇子上工作。我想先给在乱石镇工作的表弟覃运成打个电话,再去。问了几人不知道他的手机电话。因为时间紧,我选择了只身去闯。不就是秋木沟吗?堂哥说在渔溪河往上的过第二个吊桥,上山一条路就可到达秋木沟。我闯了几个来回,才知道秋木沟属于深山老林,进了深山走“狼道”还需要几个小时。天快黑了,我再敢冒险,也不能蛮干,我选择的打退堂鼓。
没有想到,我居然在山下,找到了从山下搬下来租住在学校附近的秋木沟奶奶覃家的人。有两家覃住在这。他们已经租住了好多年了。我用爸爸给我留下的信息与覃景田的妻子姚对暗号——她是覃家唯剩年纪最大的老人。我知道覃家的事儿唯有姚能说清一二。越对越对。越对越准。我一兴奋,便随和地与姚老人家与小孙子一起吃了便饭。顺手给老人些零花钱。姚老人家留我住下,我就答应了下来。我多想利用晚上时间与姚老人家聊天。姚老人家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她正是我要找的了解覃家事情的聊天对像。我知道这种机会稍纵即逝。我必须抓住。我不能等着下次再来大巴山。我已经失去了好多这样的机会,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
再说,我已经与我奶奶一家人失之交臂半个世纪多了。我生怕我会再一次失去奶奶一家人。
我兴奋,我这个石头磕里蹦出来的小野人,居然还真有奶奶。这居然不像是梦?!?从来不知道我还真的能有奶奶一大家人。我多想多了解一些我奶奶家人这些年的情况。
结果是我被三表叔覃景田家几个年轻后生送到了公安局。且他们是与覃运成与县公安局下属镇派出所串通好了的。
想想我活了这么多年,终于第一次行动起来找奶奶一家人,居然被送公安局。我心中的情感禁不住汇成山洪海啸,冲击我眼底。看那几位覃家后生,站在夜色的“光怪陆离”中,一幅对待坏人的冷酷与无情,冷漠与绝情。我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我不能再多说一句话。我再多说一句话,我的眼泪就会随泥石流冲出眼眶。
我告诫自己:这一帮人,我已经百分百肯定,都是我的下辈亲人,我不能在他们面前失态。不能!绝对不能!
而这一瞬间,我们这个家族离家出走,所经历那些苦难,都化为一种冲击力,让我的身子忽大忽小,电闪雷呜。我感觉我自己像一个泪水搅拌机,在我奶奶家人面前翻卷。可是,我一定要控制我自己的情绪。哪怕我今生今世不再认奶奶一家人。哪怕我再回到从前,我还是那个没有奶奶从石头磕里蹦出来的小野人。
难怪是覃家人。覃家人歪是大巴山出了名的。传说中张献忠的部队,能打过深山中其它姓民团,就是打不过覃姓民团。说覃家人与大巴山的火麻一样歪。于是张献忠下命令让士兵们见覃姓人就杀。覃姓人杀多少仍不屈不饶。张献忠只好调主力部分上来。为了保全覃家,覃家部分人无奈改姓贾。于是大巴山除流传“徐贾无二姓”还流传“覃贾无二姓”。而覃家民团在毛坝英勇善战,保护大巴山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不被其它山人真正占领,也保护了深山老林中的许多几百年的巨根家族。覃家歪人,我算是领教了!!!我来大巴山我少次了,别说被自己的亲人误解,就连被自己的亲戚甚至远亲都没有误解过。就算这一次,我去赵良池(杨实)家,赵家媳妇张大成,我只问了她一句:我找赵家,我是记者。她就留我吃饭并住下,从没有说要看我的记者证与身份证。我与赵大成只算是远亲:我爸爸带赵家叔侄两人参加西乡军校,其中一个是赵博。
我居然被自己奶奶家的人送到公安局派出所。真是太搞笑了!真是太荒唐了!
当年,我的外祖毛坝徐月丹联保主任手下八大金钢之一覃应三,是闻名大巴山的民团团长。覃应三是最后被抓住的一大金刚。最后,覃应三隐蔽的山洞被民兵发现。民兵包围山洞,覃应三不愿投降更不愿像李静山等被政府枪毙。覃应三与谢某某与高桥田屏洲一般采取了自杀。覃应三用枪对准了自己的脑壳。覃家人的拗与犟再次显现。
考虑到因为从我生下来就与奶奶一家断绝了关系,我选择了理解。
再加上后来,我又听表弟覃运成说,曾有河南骗子打着他的名字行骗覃家人,也是以寻亲的名目,覃家人轻信让其留宿。这轻信让覃家人损失惨重。上世纪九十年代损失几千元,对一个当时没有正式工作的覃家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据说我爸爸三表弟覃景厚的郁郁而终,就与此受骗事儿有关。听到这些事儿,我再次原谅了奶奶家人。
我知道表弟覃运成明天通过“公安”“我堂哥”核实后,只有后悔份儿。可是我必须在那天晚上自己想办法帮助度过难关。
那一天我被送入派出所,警察给真人县公安局的局长打电话,我隐约听见真人县公安局的局长在电话中说:“她是不是姓毛,她是不是叫毛竹?她这些年写了好多的有关大巴山的文章,我看过,我知道她!我知道她不仅是记者更是作家!我知道她来自北京”。在这深山老林,在这原始蛮地,这“知遇之情”让我感觉好亲切。我知道,我只要一被送进公安,稍稍遇到某一个警察的闪失,我就可能遇到大灾大难,我的生死就可能命悬一线,我甚至可能神秘消失。就如广州拘留所被失踪的某某。在大巴山采访,我已经是第二次遭遇公安了。那一次公安几人把我从瓦庙子一路跟踪。我本来想在毛坝下火车,感觉有人跟踪,我没有下,盲目走到铁佛。可是公安局的人一直跟踪我到了铁佛寺。那一次我情急之中给我的三姑夫的儿子刘运植打了电话。他是公路局的书记。我听刘运植在电话中说:”她是记者,北京的记者,你们可是不敢乱来哟!你们乱来我马就找安康市的公安局“。那一次有险无惊,多亏了刘运植。
在这里,毛竹谢谢这位无名的真人县公安局长。我只是有点儿奇怪,我这次去大巴山没有通报真人县任何人,这位公安局长怎么知道我又一次钻进了大巴山深山老林寻根采访?这位公安局长怎么会猜到遇困难的是毛竹?当然,这一次,我还要感谢真人县宣传部长曾晓勤宣传部长,情急之下,我只好给他打了一个手机电话,他马上把电话给这位警察打了过来。
果然,覃运成核实我的真实身份的确是覃家人后,多次亲自登门向我道歉。我让他别往心里去,因为我已经从心里谅解了他们。我知道我也有错,我也考虑不周全。再加上这些年在大巴山采访,从来不用掏记者证 ,常常是说着说着,就是被采访的人不是我的这种亲戚就是那类亲戚,我住过多少农户,从来没人怀疑过我的身份。再加上我记者一个人闯惯了。人多了难深谈。我没有把必须找一个当地人陪我,必需找一个熟人先给他们打个电话,这样的前期工作当会事儿。故而产生了这些误会。
我知道多年前,那个被大巴山人咒”断子绝孙“的河南骗子的行为,需要多少代人的修复。何况覃家这是第二次遇到寻亲的陌生人。
《向日葵的故事》
我的二表叔覃景田的妻子姚是芭蕉口的姚,与我爸爸的校长姚宜民是一个大家族。
姚校长十分欣赏毛高畴,他的妹妹还是堂妹偷偷看上毛高畴,姚校长还在我爸爸上西乡军校前给我爸爸提亲。而我爸爸带一百多名大巴山美少年报考西乡军校,走上了一条大巴山巨根富户子弟唯一的一条光明路,也是姚校长与杨实指的路。
说不定那个看上我爸爸的那个姚宜民的妹妹还是堂妹是这个姚的亲姐妹呢。
想起这些,我与姚表婶子平白产生了亲近感。
姚表婶给我讲了一个:向日葵的故事。
我奶奶的弟弟覃香斋是旧社会乱石镇的区长。解放后,秋木沟万贯悬崖上建的覃家院子再宏伟壮观也不仅属于覃家人了。覃家院子被分给了好多户农民一起住。其中有王怀义的妻子与女儿。这个王怀义、王顺平与乱石镇子的我的幺姑夫王华国是一大族的。
大约是公元1971年,当时,有好消息传来:襄渝铁路的伴行公路修好了,通汽车了。
这深山老林中的秋木沟覃家院子的好多户农民高兴呀!兴奋呀!激动呀!大巴深山人除了个别,多数 都是原始人、土老帽,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从来没有见过公路,更没有见过汽车呢。这个汽车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有眼睛吗?有鼻子吗?这个汽车是怎么走起来的?这个汽车吃不吃草?这个汽车喝不喝水?这个汽车能坐多少人?大家都嚷嚷着,一个一个兴奋莫名,都想下山去看看。
而那一天正逢乱石镇的集日。
因为农活儿多,农民们忙。最后秋木沟覃家院子均出四个人下山去乱石镇子看汽车。
这四个人是我的二表叔覃景田的前妻与其17岁的儿子,还有王怀义的妻子与女儿。
为了使看汽车更加合理,平息一下不能去山人的嫉火,王怀义家母女两人还背了好多的向日葵,美其名曰:到乱石镇子赶集去。
四个人兴高彩烈地走了几个钟头的山路,终于到达了渔溪河入任何口。
四个人这才发现发洪水了。上游的树枝树根房梁和着泥沙冲来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打了几个寒颤。
按理儿,这会儿打退堂鼓,就啥事儿没有了。
可是想看汽车的欲望鼓动着四个人的胸堂。四个人谁也不肯往回走。
四个人发现,渡船没有被冲走,仍在洪水中沉浮,可是船太公呢?已经找不见了。后来知道,是看到山洪太大,山呼海啸一般,船太公知道强渡会出事儿。怕山人野民下来要求强渡,船太公吓得背上铺盖卷子跑了。怎么办呢?船太公都跑了,四个人只好打道回府不就得了?可是这四个人想看汽车的愿望太强烈了。
偏偏这时山中又涌出几大帮嚷嚷着看汽车的大山人。其中还有几位是修铁路的铁道兵与修公路兵民。
于是,几大帮山人就纷纷跳进渡船里,嚷嚷着让铁道兵与民兵划船过河。
那几个铁道兵与民兵显然也在兴奋中,也想赶过去看汽车。于是不顾自己不会摆渡就拿起了浆,担起了过任河之大任。
船起动了,山人们欢呼声一片。船到河中央了,山人们叫喊声一片,有几位还喊起了船工号子,给几个“划船兵”加油。可是水太急了,把几个“划船兵”手中的浆冲走了。船成了无浆的船。山洪冲下来的几根合抱粗大木直直冲撞过来,听听统统一阵乱响,渡船散了,一船人三十多个,全部掉入任河。
这三十多人,怎么也有几个会水的吧?只可惜那天的洪水实在太大了,居然三十多个人没有一个从水中浮出来。
一下子失踪三十多人,轰动了整个大巴山任河流域。
大巴山那一带都轰动了。仅仅一个秋木沟覃家院子就失踪四个。
其中覃景田的妻儿是事故发生一个月后在几十公里外芭蕉权河口打捞出来的。身子已经泡得巨大,盘不上来,只好在河边挖坑,就地掩埋。
其中王怀义家母女的遗体是在事故地不远的任河河道一个大坑中打捞出来的。母女两个的遗体是站在泥沙中的,背上仍背着那两大背篓向日葵。
山人们掩埋了王怀义母女,却把那两大背篓向日葵背回了秋木沟覃家院子。
表弟覃运成对我说:王家两母子背的向日葵,拿回去霉了,我还吃了。人不见了,向日葵,我还吃了。
那一次翻船淹死三十多人,属于真人县历史上的重大船运事故,真人县县志有记。
而我的妈妈正是71年前后被我爸爸接回给西宁。当时我妈妈与我爸爸一个背一个孩子上了渡船。有一个农妇,把孩子放有背篓中。农妇弯腰取东西时,小孩子从背篓中掉入任河。因为洪水太大,没有敢跳下去救。
我曾听我的二伯娘贺谧儿说:那一船硬是扣下去三十多人,捞出来时,一个一个泡成巨人,那硬是令人死呀!这令人死是大巴山话,意思就是吓死人呀或是唬死人。
妻子与儿子死后,覃景田呕了气,病了好久。覃景田又讨了第二个妻子姚表婶。又生了覃运红。二妻新孩,并没有完全平息覃景田对大妻与大儿的思念。
听我爸爸说:覃景田有一次来乱石镇毛家,走到街上被拉兵。覃家人让毛家去赎,毛家尽力了,可是人没有赎回来,奶奶覃子有怨。
这一次,我才知道,覃景田是曾被国民党拉兵,拉到芭蕉口遇到熟人押兵,熟人让覃景田跑,覃景田居然不跑,说自己想出去当兵。如果是这样,毛家再怎么去赎,这个人也是赎不回来的。
覃景田在国民党98军当到连长。部队起义后参加解放军,上过朝鲜战场,立过功。可是覃景田五几年从部队回来后,就成了农民,连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覃家的370担课地又全部被分了。覃景田的高成份使得他有能力无处使用。而几千元是多少?那时农民一个工才几毛钱,那是覃家人全部的家当呀!那事儿怎么才能不留下巨大阴影?覃景田本来心情就不好,又遇到妻儿遇难,心情更加不好。虽然后面又娶妻生子,但怀念死去的前妻与儿子的痛未减。生活的艰难更是双刃剑。好不容易盼到改革开放,可是孩子还小,别人富了,覃家仍穷。覃景田九几年就逝世了。都说覃景田的死,与一下子失去妻子与已经17岁的大儿子有关。
资料
王顺平与王华国是一支子的。
王怀义的妻子和女和二姑与哥哥与王顺平是一支的
《覃景帆的故事》
我曾听我爸爸多次感叹,说他的大表哥覃景帆死得可惜了。爸爸说:覃景帆是真人县中考上安康中学凤毛麟角的人物。覃景帆与毛高圓一起考上安康高中,两个上学下学,常常结伴同行。只可惜,有一次从安康回家的路上,老师与同宿舍男生追上来,男生非说自己的六块银元少了要搜身,结果真的在覃景帆的背包中搜出,于是,老师也不认真调查,是不是陷害,是不是诬陷,是不是偷偷做了手脚。老师返回学校,就要让覃景帆退学。覃景帆回去后就病了,家里也没有给好好治病,覃景帆忧郁而亡。
我爸爸说到这里,总是好长长地叹一声气:真是太可惜了!那么年轻,那么英俊,那么漂亮,那么光彩照人,那硬是一表人才呀!他写的蝇头楷书,那硬是写得漂亮得不得了,那硬哪个同学都写得没有他好。
但时小小的我直感这里面还有文章,覃景帆的死好像不仅仅是在这一件事儿上被冤枉。这冤枉背后好像有难言隐情。说不定,那个与庸师一起追来的男生是个情场败将,气急败坏,才用这种小人手段陷害毁灭一个才貌双全出类拔萃的高中生。
果然,这一次见了覃运成,他说大伯死,不是为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大伯有没有你说的被冤枉的那些事儿。但是我知道大伯是这样死的。
我的大伯回来,真人县让他让副区长,还没有上任。大伯与一位女子早年就偷偷相爱了。只是那女子是订了娃娃亲的。有情人心相系梦相连却不能相守,双方都痛苦不堪。有一次他们偷偷约会,可能只是相思情深见面诉情,却被娃娃亲丈夫家人发现了。女方自杀了,我大伯相思之情无法解脱,真个“情深深雨濛濛”真个”戚戚惨惨凄凄“,郁郁而终。
我没有想到,痴情人,多情人,郁郁而终,不都是女子?这大巴山的痴情人、多情人、郁郁而终的,却偏是一个覃家男儿。
我奶奶的覃家还有这样多愁善感重义讲气让我深情回望令人思绪万千的多情男儿。我可是没有想到。
我的眼前恍惚出现了一双深邃的俊眼,里而烟雨迷蒙秋水深瞳。那是我爸爸拿那么多形容词赞扬的男儿。覃景帆,一下子变得格外的富有魅力起来,更是格外的生动鲜活起来。